家丁一擺手:“咄,滾滾滾!什麼玩意兒!這裡不是你這種人來的地方!快滾!”
陳籌忍著火氣老著臉皮賠笑,從袖子裡取出些錢,壓在名帖之下,再度奉上:“小生……”
家丁一揮手將他推了個趔趄:“滾!”
要不是因為蘭侍郎屢屢幫過張屏,對他陳籌亦算有恩,陳籌幾乎要唾罵一聲狗官門前欺人太甚。這時,大門處一個門房模樣的人袖著手過來,眯眼看陳籌:“那什麼,你方才說了張屏?哪個張,哪個屏?”
陳籌道:“就是你們蘭侍郎認識,還在貴府待過的張屏。今科進士。現在宜平縣為官。”
那人的眼神閃了閃,陳籌發現有戲,接著道:“我是他好友,他有些東西託我轉呈給蘭大人。”
那人搓了搓手,咧嘴道:“哦,失敬失敬。年底了,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到我們大人門前囉唣,不能不警惕些,公子莫見怪,公子可有名帖麼?”
陳籌便將名帖送上,那些錢依然壓在下面。蘭珏的門房哪看得上這幾個銅子兒,但因為張屏是蘭珏看重的人,看此情面,也權且接過,露牙一笑:“公子下榻何處?我家老爺得晚上才能回來。”
陳籌一頓,道:“鴻昌客棧。”
鴻昌客棧是離蘭侍郎府最近的一家大客棧,挺貴的,陳籌怕給張屏跌份才這麼說,但他現在手頭侷促,就算在鴻昌客棧一樓的大堂喝一下午最便宜的茶都肉疼。便想了個機智的主意,離了蘭侍郎府門前,先在禮部到蘭侍郎府必經之路處轉悠,轉到天黑,路邊清道,是蘭侍郎回府。陳籌趕緊一溜小跑到了鴻昌客棧,又在鴻昌客棧門口轉悠。
今天是個晴天,但比昨天下雪還冷,天黑了更冷,陳籌牙齒咯咯打架,買了個熱包子,邊捂手邊等,為貪暖意,捨不得咬,包子都冷透了,方才吃下去,噎得打了兩個嗝。一面踱步取暖,一面掛念著家中的離綰,不知她是否等急了。
直到半夜,陳籌差點凍挺成了一根棍子,也沒見著有侍郎府的人到客棧來叫人,他咬牙扛到三更開外,差點靠到牆角睡過去,猛掐自己大腿默唸,莫睡,莫睡,睡過去你就完了。
看著快要四更了,蘭侍郎府的人絕不可能這時候來,陳籌方才鑽進一條小巷,找了家通宵開門的小飯館,要了一壺熱酒,一碗湯麵,暖過活氣兒。
到了早上,他又去蘭侍郎府門前,這次換了幾個家丁,又是一頓不留臉的驅趕,幸虧一個家丁亦知道張屏,總算聽完陳籌的話,末了道:“老爺要是看了名帖,想找你,定會派人去喚你的,等著吧。”
陳籌一陣氣堵。等到何時是個頭?想著家裡的離綰見他徹夜未歸不知會如何,更加抓心撓肝。
想回家,又猶豫。還是咬了咬牙,繼續到城裡轉悠。
一直又到了晚上,陳籌蹩在鴻昌客棧對面,瑟瑟等到快入更,終於見到一輛貌似是蘭侍郎府的馬車,幾個家僕打扮的人走進客棧,陳籌趕緊跟上,只聽其中一人道:“可有位姓陳的客人下榻此處?”
陳籌趕緊躥到近前,假裝無意聽到,停步側身一拱手:“在下陳籌,幾位是……?”
為首的正是昨日的門房,咧嘴道:“啊,陳公子,我們老爺著小的請公子府中敘話。”
陳籌上了馬車,到了蘭侍郎府,車行到后角門,門房與門口護衛言語了幾句,馬車進了門,行至院中,陳籌下了車,卻是又換了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與兩個提燈的女婢,引著他穿過層層院落,走上蜿蜒遊廊。
明明是冬天,陳籌卻聞到了馥郁的花香。走了許久,進了一間雅廳,熏熏暖意撲面,陳籌一管清水鼻涕頓時流了下來,趕緊假裝咳嗽,不留痕跡地拭去。
小廝著陳籌在此等候,自行離去。桌上擺著各色精巧點心和鮮果,陳籌肚子一陣咕咕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