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第 92 章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一直抱著我不撒手。
我其實對人體這樣緊密的相互接觸並不習慣,而且我渾身的骨頭都疼得叫囂,但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懷裡,我並不反感。
就像許久以前,我第一次抱著他的胳膊睡覺,他第一次給我洗澡,第一次揹著我踏過血肉橫飛的打鬥場,第一次抱著我,穿過喧鬧繁華的人群。
其實,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一個事實,我這麼厭惡身體接觸的人,卻並不討厭他的擁抱,我甚至,在被他的胳膊摟住的瞬間,忽然有種即便就這麼疼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因為我知道,對我來說,只不過穿過時間機器,只不過分別了一段時間,對他而言,卻是十來年漫長的找尋。
他為什麼要找我,這樣的尋找,有意義嗎?
哪怕再喜歡,對一個人的**再強烈,又怎麼能禁得住時間的腐蝕?而又為什麼,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執念,上升到一種信念的地步。
這種東西強大到令我望而生畏,大惑不解,但同時,莫名其妙的為之心臟抽疼。
我一直凝視著他,我的袁牧之,跟我在另一個時空相遇到的那個年輕人比起來,他從外貌到體型已經略有不同,他不再充滿張揚的力量,不再習慣性地帶有笑容,除了最初遇見我時失態地流淚,他不再多說一句話,他的情緒和意識都被牢牢控制住,若非本人意志力崩潰,就絕對不會對外流露一絲一毫。這個袁牧之,只有牢牢用力把我按在懷裡的胳膊稍微洩露了他的**,或者,那也不全是**,還是一種發狠的決心。
我不知為何心裡疼得厲害。
我不知為何不想他這麼繃著肌肉,他該放鬆,人的精神狀態不適合永久地保持緊張,我不知為何,很想將他臉上看得見的皺紋抹平,將看不見的歲月壓迫的痕跡,抹平。
我的袁牧之,你儘管沒有明白表露出一絲情緒,但我知道你在害怕。尋找我,找到我,你並沒有狂喜,反而陷入無窮無盡,說不出口的恐慌中。
因為人的心理可以承受得獨自追尋的寂寞和痛苦,因為有尋獲的可能性在前面,它能成為一種虛構的補償。
但人無法承受尋獲後的再度失去,因為他經歷過這個過程的難以言喻的艱辛,經歷過不可想象的掙扎和絕望,他可以預見希望落空後會有如何的崩潰。
就算是袁牧之,也會害怕那種崩潰。
我的手在發抖,但我用盡全部的力氣,拼了命一樣,伸出來,我的手上纏著繃帶,看起來非常難看,氣味也不好聞,但我還是努力想靠近袁牧之的臉。
袁牧之顯然愣住,他勻出一隻手來飛快握住我的,然後啞聲問:“要什麼?”
我看著他的臉頰,示意他低頭。
他明白了,凝固了幾秒,然後將我受傷的手掌仔細攤開,彎下腰,將它貼到自己的臉頰上。
隔著繃帶,我輕輕摩挲他的臉,我想象他的面板的質感,看起來並不光滑,上面佈滿風吹雨淋的粗糲感,還有硬到扎手的鬍子茬,我拿指尖輕輕觸碰,確實如看起來那麼扎手,於是我又碰了兩下,好奇中不無羨慕。
他一直板著臉任由我碰來碰去,過了一會,他的眼眶慢慢發紅,迅速蒙上淚霧,然後,他用手掌覆蓋住我的,側過臉,慢慢地,輕輕拿嘴唇去碰我露在繃帶外面的手指頭。
他微微閉著眼,虔誠地吻過我每個手指頭,他的眼淚就這麼從睫毛下端落了下來,但很快的,他立即睜開眼,仰頭將眼淚逼回去,再低頭看我,微微地笑了笑。
笑得很難看。
我想跟他說手指頭髒,但我張開口,卻只能發出嘶啞的嘶嘶聲。
“別說話,”他對我說,“現在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