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故意是因為董蘇儘管接受我的指令,認為我不會主動惹麻煩,但他心裡還是認為我會被動惹麻煩,因此他不樂意帶我出入眾人眼皮底下這種意願就會時不時冒出來——而且他非要撒謊,將此解釋為怕我坐得不舒服,必須推慢一點。
將自己的意願以為他人著想為理由表達得理直氣壯,這是我今天學到的東西。
我此刻有點想念袁牧之,因為如果是他推著這個輪椅,一定健步如飛,才不會管我如何。我不耐地拿食指瞧著扶手,問:“袁牧之為什麼不在?”
“大哥工作忙。”
“說具體點。”
“今天晚上好像他要見重要客戶。”
我不耐煩了,猛然轉頭盯著他說:“別撒謊,你騙不了我。”
董蘇臉上現出怒氣,但均一閃而過,他想了想說:“這個慈善拍賣會是洪家主辦,如果大哥到場,會被人猜測他來的目的,因為今晚會來不少千金小姐,大家一定會猜大哥是來找聯姻物件的。”
“聯姻?那是什麼?”
“就是找結婚物件。”他簡單地說。
我點頭問:“那又怎樣?”
“那樣會使一些形勢超出意料之外和變得難以控制,搞不好大哥最後真的不得不娶其中某個女人。”
我皺眉說:“袁牧之是個同性戀者,他怎麼跟異性結婚?一對配偶的性取向不同,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董蘇在我身後尷尬地說:“原少,咱們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談這個好嗎?”
我表示同意,於是他默默推著我走進維多利亞大酒店那個金碧輝煌的大廳,我注意到幫我們開門的不是那晚那位年輕人,而是另一個善於堆笑的稍年長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西服,帶著領結,對我們微微鞠躬說:“兩位來了?先生們,請跟我來。”
態度殷勤得好像領著客人進自己家的主人。
我拿手扭了扭喉結下同樣的領結,不明白為什麼因為配戴了這種蝴蝶狀的絲織物對方對我的態度就截然不同。董蘇在後面制止了我:“原少,請不要拿掉你的領結。”
“為什麼?”我有些不耐地問,“這東西未必美觀,而且礙事,另外你係得太緊,妨礙我呼吸。”
“不可能,”他說,“我萬分小心不要勒緊你,所以那只是你不習慣的心理作用。”
我低頭扯著自己身上白色的西服問:“就因為多了這身衣服,那個人才讓我們進來嗎?”
董蘇說:“要求客人著正裝是高檔酒店的基本規定。”
“我認為這種規定會滅亡。”我不無惡意地說,“中國封建王朝中規定著裝的條條框框更多,歷史證明都滅亡了。”
“可會有新的規定產生,”董蘇帶著耐性跟我對話,“人類社會就是這樣。”
“自我束縛。”
“自我束縛。”他點頭,“難得我們有一致的意見。”
“我對此也很欣慰。”
我們一起閉嘴,董蘇將我推進電梯間,身邊穿梭的都是這類明顯在衣著打扮上下了功夫的男女。我掏出手絹捂住口鼻,因為他們無一例外,身上都散發人工香料的味道,等電梯到的時候,我敲著扶手催促董蘇說:“快走快走。”
董蘇笑出聲來,低聲說:“是,少爺。”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笑,但我想起這件事的重要性,於是問:“你身上噴了人工香料嗎?”
董蘇一愣,隨即說:“沒有。”
“最好別噴,”我認真告誡他,“哪怕出於求偶的目的,這種香味也不會幫助你獲得雌性的青睞。”
董蘇憋著氣說:“少爺,我求你別說了行嗎?”
真是不識好人心。我略帶不滿地四處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