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漆黑的夜,不知有什麼生物出沒的山林中,周盈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一個人待在這裡,她伏在那裡一會兒不見蘇恪回來,山野中時不時響起的狼嚎聲一遍又一遍地挑撥著她的神經,到最後她終於按捺不住,從隱身的那處爬出來,循著蘇恪留下的腳印去找尋他的蹤跡。
這樣的時機雖然適合逃跑,但在不知方向和沒有絲毫準備的前提下,貿然逃跑只會送了性命,不如先找到蘇恪,穩住性命弄明白方向,再跑也不遲。
地上的腳印並不清晰,周盈走著走著便迷了方向,一直走到日出時分,才聽見有雜亂地腳步聲向她靠近,她心中一喜,張口欲呼,一柄泛著寒光的劍刃卻比她的呼聲更快,架在了她脖頸最脆弱的那條血管上。
蘇恪面色陰沉,持劍的手微微顫抖,冷聲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逃走,我對你不夠好麼,為什麼要逃走!”
周盈驚愕地看著他,他帶著她跑了一夜,現在竟然還問她為什麼要逃走?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不過很快周盈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並沒有跟自己開玩笑:架在脖頸上的鋒利劍刃往裡緊了幾分,周盈幾乎能感受到那劍刃還差一點點就要割破自己的面板,不由慌了神。
他要殺了她麼?
腦中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本能地求生反應迫使她伸手猛地揚開他的劍刃,轉身向後跑去,卻一腳踩空,被雪下的石頭絆倒在地,扭傷了腳踝。
這下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周盈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一個除了名字一無所知的陌生人手裡,連死得理由都是莫名其妙的。
意料之外,那柄鋒利的劍刃沒有刺穿她的要害,而是落在了地上,沒入雪中半寸有餘。
蘇恪半跪下身在她面前,彷彿已經忘記了方才針鋒相對時的殘酷冷厲,滿臉都是心疼和焦急,撩開她的鞋襪檢視了一下已經微微腫起的腳踝,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些,將她從雪地上抱了起來,大步朝山下走。
“怎麼這麼不小心,又把自己弄傷了。”
“你的傷口總是好得比旁人更慢,吃了這麼多苦頭,卻還是改不了毛毛躁躁的習慣。”
“要我多心疼,你才能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呢。”
依舊是深情款款的話語,周盈卻聽得頭皮發麻,不由肯定了先前的一個猜想。
這個蘇恪應當是受過大刺激,他的腦筋並不十分清楚,脾氣也時好時壞控制不住,時而抑鬱時而狂躁,時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無法自拔,這種性格上極大反差的症狀,似乎就是醫學上常說的精神病。
在現代社會,精神病人殺人都是不需要負法律責任的,何況是在這個人命格外輕賤的古代,周盈愈發覺得自己的處境就像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
提心吊膽地跟隨蘇恪行了好幾日,才抵達了他的本營。
蘇恪等人棲身的地方在一處深山之中,從山澗望去能監視一切過路人的行蹤,這裡是一些客商運送貨物的必由之路,先前周家的貨物也多次在此處被劫,但這些人看起來,卻不怎麼像是普通殺人越貨的山賊。
所謂婚事來得比周盈預料的還要快,就像是怕一轉眼她就逃跑無蹤了一般,蘇恪回到山上就忙不迭地差遣著手下們佈置洞房,置辦酒宴,那些為他鞍前馬後的手下們雖然沒有什麼怨言,但偶爾遇到周盈時,看她的眼神卻都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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