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有位有分的宮妃,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泡腳。似乎有些不妥吧?”
被人說做“有些不妥”的女子,當今皇帝賜過美人品階的元美人元樂尚卻並沒覺得有什麼,反而還將一直泡在水裡的腳給提出來抖了抖。活動一下筋骨,如此大膽舉動看得人眼睛都直了,她卻只是無所謂的一笑。
“說得是女子在男子面前露足有傷風化,但這裡又沒有男子,有什麼不妥?”
玄衣男子一愣,繼而臉色有些微變。剛想開口辯駁末了卻生生將要說的話給咽回去了,有些憋氣的在她身側坐下——她說得的確不算錯。若是論起身份,眼下這裡只有一個女人和一個閹人。的確沒有男人。
順手抄起一盞花燈來放入水中,看著兩盞花燈越來越近,宇文贇突然覺得慶幸,幸好這宮中的除了他之外多出的男子都是閹人,否則今日這一出,當真會把他給氣死。
並肩坐了一會兒,他不由偏頭去看身側的元樂尚,不知不覺間竟透出一派溫柔神色。
“今日既然是祭奠你的母親,怎得不見有香茗燭紙,只有這兩盞燈?”
元樂尚嘆了口氣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宮規森嚴,我若弄來香茗燭紙,只怕還沒燒完就被人拖去刑司打死了,我又不傻,倒是你,就算崇義宮再與世隔絕,怎麼還弄不明白這些東西,得虧你家主子誠心禮佛不參宮事,若是換做在其它娘娘宮中當差,你這麼笨肯定會被嫌棄的。”
宇文贇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笨,還是當著面直言不諱的,頓時就有些氣結,卻不是勃然大怒,而是有些憤憤不平。
“哪個告訴你我笨的,我從小……”他將“四書五經”幾個字嚥下,改口道:“我從小就聰慧過人,這都是有目共睹的,還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說過我。”就算有不敬的也早就被殺了,哪還能活到現在。
元樂尚不以為然:“誇你的人不是與你親近的就是想要捧你的,他們的話有什麼好信的?你要聽實話,就得聽那些與你不相干之人的話,既沒有利益牽扯其中,說出來的話才會有幾分可信。”
這樣的話宇文贇在朝堂上不知聽過多少遍,然而今日由她說出來,卻不覺得十分膩歪,竟然還覺得有幾分道理,不由點了點頭。
元樂尚不過隨口一說,也不是為著教育他來得,來時她帶了一隻攢盒來,裡面裝得是她母親生前最愛的幾種糕點,方才放燈時已經撒了一些去,還剩下一些,便推過來給這個時不時就來與她扯扯閒話的宮人吃。
“每年我母親祭日,我和妹妹都要去河中放燈撒貢,買得也都是洛陽城中老字號‘瑾雲坊’的糕點,我母親最愛裡面的核桃酥果和梅花糖糕。她本不喜歡吃甜,唯有這兩樣點心能讓她沒吃吃上兩件都不膩……”
宇文贇默默聽著她的話,手指在攢盒中撥弄,終於找出一片梅花糖糕來,這些點心他平日裡也是淺嘗輒止的。味道也記不分明,聽她這般說,他突然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味道能讓人念念不忘。
入口便是梅花的清香之氣,比起他記得的那幾樣好像確實味道要好些。
“這梅花糖糕果然不錯。”他誇耀道,那廂元樂尚卻是抿唇一笑,搖頭道:“這也叫不錯?這倒也是。你在宮中待了這麼久,必然沒嘗過其它地方的味道,若是你有幸吃過洛陽城‘瑾雲坊’的梅花糖糕,肯定就不會說這話了。”
提起洛陽城,她微微一頓。神思中是揮之不去的嚮往之情,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再回一趟洛陽了,早知今日,當初我必然不會那般意氣用事呢……”
宇文贇聽她說過入宮的緣由,她是為了讓一個負心男子後悔才想要尋一個世間最強的男子給那人看,作為被她選中的後者,宇文贇與有榮焉,心下一動對她道:“這又不是難事。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