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知道它在播放些什麼內容了。他只記得黃瀨略帶著笑意的眼眸在燈光下閃著不知名的光芒,說著他們隊裡沒了笠松之後他都很久沒有被踹,說著畢業之後他們幾個隊友一起到以前合宿訓練的地方,摸魚野餐還有徹夜的聊天……
但是喝酒卻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開始的,有些苦澀但也並非難以入口的液體,隨著漫無目的地閒聊一下子就去了許多。一開始黑子還勉強記得他們在談論白天還沒說完的相田和清水之間的關係,再後來就有些模糊了……似乎說到了帝光還有一些曾經一度讓他覺得難以釋然的過去。
到最後,似醉非醉間,那個人的那句話……
黑子有些苦惱地揉了揉還有些扎手的頭髮,想要像平日裡那樣不管不顧,但又莫名地覺得那樣似乎並不恰當。
晃神間,他似乎聽到了某個熟悉的來自現實的聲音穿破那重重的回憶來到了自己的耳邊,他聽到有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在說一句話,也完整地接收到那句話的構成,可就是沒有理解那句話的意思。就好像整個腦袋生鏽了一般,沒有辦法去破譯那些外來的言語究竟包涵著怎樣的意義。
但是那個小小的聲音仍舊沒有停,一遍一遍重複著,夾雜在黃瀨低而輕柔的嗓音裡莫名地有些突兀。黑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努力地去聽了一遍、兩遍到第三遍的時候才驀然明白過來那個說話的人是千夜,說得話是一個名字——山崎富榮。
然後他就聽到山本老師隱隱有些怒意的聲音在自己不遠處響了起來,卻也沒有走到他跟前,大概是因為……他看了一眼山本中年發福的肚腩比擬了一下自己這排座位的間距,在確定山本只能側著身走過來的時候,站起了身,不疾不徐地說出了千夜給的答案,並在坐下時衝千夜遞去了一個感謝的笑意。
正在課桌前猶疑不決繞著圈子的山本,聽到黑子的回答有些訝異地停下了步子,不過也沒多問,只是繼續開始講解太宰治的傳奇人生和他的五次自殺經歷。講臺上的山本仍舊洋溢著激情,黑子經過這一次提問勉強集中了些精神開始做筆記,但沒過多久便又因為手機的震動而走了神。
自從上一次黃瀨發簡訊過來自己沒有及時收到之後,他便把手機設成了震動。不過這時候手機被放在了桌子下面的書包裡,要拿出來也實在是引人注意,所幸離下課不是很久,而且對於黃瀨……
黑子想了幾秒,還是沒有動手。而是轉了一圈手上的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句忽然冒出在腦海裡的話語:“當我們看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回望著我們。”最後一個字寫到一半,下課鈴聲卻突然地響了,筆被驚得頓了一頓,黑子望向了那句尚未寫完的話半晌,才補完了最後一個字。
剛合上筆記本卻忽然發現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千夜正帶著某種名為為難的神色,走到了自己的桌旁。她張了張嘴,分明想說些什麼,卻揪著衣袖來來回回兜著圈子沒有說話,一直到她轉到第三圈,黑子才忍不住打斷了她那莫名的侷促。
“請問你是找我有什麼事嗎?”想到剛才受人幫助還沒道謝,他隨即又補了上一句,“剛才的事,多謝你了。”
沒想到這不說還好,一說,千夜直接紅了臉,然後就是搗蒜一樣地搖頭,揪著袖子結巴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那個……”低著頭指向了座位邊上的那兩大摞書,“我是班上的圖書管理員,負責幫大家還書借書什麼的,前幾天有看到黑子君在看紀伯倫的詩選,所以就問問你需不需要我幫你還書,如果要的話,拿給我就好。”
“那個我還沒有看完,所以多謝你,暫時還不用還……”看了一眼那分量明顯不是一個女孩子能夠一次搬完的,他想了想,又對千夜道:“那麼多的書你一次搬不了,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圖書館吧,剛好我平時也會在圖書館那裡幫忙整理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