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生誰死誰榮耀繁華一生誰跌落神壇破敗一世除了時間沒有人能夠告訴你準確答案。
人是應該迷信一點,舉頭三尺有神明,懂得敬畏才能步步為營如履薄冰。
想到爺爺,趙虎臣腦海中就會很自然而然地出現那張爺爺躺在搖椅上怡然自得地橫著京劇,日落夕陽,遠山的輪廓勾勒出金黃色的線將爺爺的身影照耀得無比溫暖,空氣中彷彿還瀰漫著京腔十足的調子,還有那破舊收音機含著雜音的聲響。
一個躺進了墳包的老人到底有多少秘密?在明珠眼前這幢樓樓上的老人為什麼會因為自己身上的一塊玉而那樣激動?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聯絡?亦或者是爺爺當年真的曾輝煌過榮耀過,以至於眼前這位位面註定不會低的老人也是當時圈中的人?太多太多的問號讓趙虎臣的思緒進入了混亂的狀態。
正望著天空默默無言的趙虎臣被一陣敲響車窗的聲音驚動,轉頭望去,卻是衣衫襤褸的兩名乞討者正眼巴巴地站在車外。
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帶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孩子的臉蛋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顯然是兩人在路邊撿來的,蓬頭垢面的她們沒有任何依靠地站在這個嚴冬寒風中瑟瑟發抖。
趙虎臣放下車窗,看著她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哥哥,給點吃的東西吧,我和奶奶好幾天沒吃飯了。”孩子怯怯的聲音傳來,其實無論是孩子還是老人都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光鮮亮麗的人大多不會正眼看他們一眼,到是一些穿著普通的人興許還會摸出幾塊零錢施捨他們,並不抱希望的老人挽著身邊的孩子,儘量用自己的身體為孩子遮擋寒風,見趙虎臣保持沉默,正識趣地要離開。
“我帶你們去吃飯。”趙虎臣輕聲道。
路邊一家尋常的小飯攤,就擺在馬路旁邊的那種,沒有什麼衛生條件,也沒有多少講究,幾張塑膠桌一張塑膠凳,一個灶臺便能開張做生意,來這裡吃東西的大多不會是什麼達官貴人和所謂的精英,而是一些最純粹的下里巴人。
現在並不是飯點,所以客人並不多,一張桌子前,三個人,三碗大碗的牛肉麵。
孩子把自己碗裡的牛肉夾給老人,老人告訴孩子自己老了牙齒咬不動,把自己碗裡的牛肉全都夾給了孩子。
見兩人將兩碗麵吃得乾乾淨淨趙虎臣推出了自己面前那碗麵,輕聲道:“吃吧,我剛吃過,不餓。”
老人猶豫一會,見到孩子眼中並不掩飾的渴望,還是千恩萬謝地接過那碗麵,推到孩子面前。
“奶奶,你也吃。”並不大的孩子眼中沒有同齡孩子的純真和歡樂,早早就受盡無數人白眼喝罵的他不懂父愛母愛是什麼東西,他只知道從小到大就是奶奶照顧自己,奶奶就是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奶奶吃飽了,你吃。”老人搖頭道。
孩子執意不肯,老人無奈只好把那碗麵中的湯倒了一些自己碗裡,孩子這才心滿意足。
趙虎臣坐在塑膠桌的對面望著這對祖孫倆,略微帶些懷念和感傷的眸子中沒有所謂施捨者該有的憐憫和悲愴,他並不認為自己應該站在一個施捨者的角度看待她們,從小在大山裡跟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牲們相互搏殺,下山之後就是爺爺近乎虐待的訓練以及師父和師孃那邊永遠都學習不完的知識,走出自家的院子,整個趙家村的白眼便是他童年中見到最多的臉色,什麼叫人情?什麼叫溫暖?趙虎臣不懂,也從來不想懂。
讓這樣一個人抱著所謂的感恩心態,太難。
所以趙虎臣始終將自己定位成一個沒心沒肺自私自利的小人。
可小人也是人,就是趙虎臣這樣一個有著自己底線的小人今天遇見這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祖孫倆時,心中那塊外人興許一輩子都戳不中的軟處被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