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同學,我是說上茅子,茅房,就是廁所,撒尿。”白手巾一邊比劃解褲子一邊說。
“撒尿啊!嗨!你早說呀!什麼帽子帽子的。去吧,去吧,往裡走,西南角上。快去快回,尿完了趕緊出來,甭滿世界瞎轉悠!”陳兵憋住笑,大模大樣地說。
“竟他媽欺負人家大老趕兒,不像話!”凡子不小心說出大老趕兒來,看了看鼕鼕,鼕鼕倒沒介意。他從來不當鼕鼕的面說什麼老趕兒、大老鄉的,怕鼕鼕不願意聽。
白手巾進去後,他們又接著拔電話。鼕鼕翻著電話薄說:“紅星電影院,打個電話問問演什麼電影。”
鼕鼕想拿話筒,又有些猶豫。凡子就拿過話筒撥號:“通了,通了。”凡子也有些緊張。凡子趕緊對著話筒拿腔拿調地問:“喂!紅星電影院嗎?今天演什麼電影啊?什麼?《戰鬥的早晨》,哪國片兒呀?阿爾巴尼亞的。打仗的,什麼?什麼?”凡子放下話筒。
“怎麼不問咧?電話裡還說什麼了?”鼕鼕趕緊問。
“還說‘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凡子答。
“嗨!”鼕鼕洩氣地說。
4。又來了父兒倆
時間在說說笑笑中過的飛快,眨眼牆上那座老掛鐘“噹噹……”敲了十一響。陳兵說再問問點兒,看看這破鍾對不對,說著又拿起話筒撥號。
軍子對陳兵說:“這麼著吧,你自個兒先盯會兒,我們仨先回家吃飯,一會兒再回來換你。”
“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們,走嘍就且不回來呢。我這兒還餓著呢。”陳兵白了軍子一眼說。
“吃完飯馬上就回來,我媽今天蒸豆包兒,白麵的,我給你帶倆來。”軍子討好地說。
“甭蒙我,豆包兒,肉包子也不行。”陳兵說。
幾個人正吵吵的時候,門外又擠進來一個鄉下漢子,挑著一對兒用小褥子蓋的嚴嚴實實的柳條筐,後邊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兒。不用問,這父兒倆也是上茅子的。
兒子先去,當爹的蹲在門洞裡看著筐。凡子仔細打量著那個當爹的,只見他滿嘴呼呼冒著熱氣,像抽菸一樣。鼻孔裡還掛著兩溜兒亮晶晶的清鼻涕,每當鼻涕快滴下來的時候,就使勁一吸溜,清鼻涕就聽話地鑽回了鼻孔。凡子看著又噁心又想笑,都這麼大人了還流鼻涕。
當爹的使勁吸溜吸溜鼻子,掏出煙荷包捏了撮兒大煙葉捲了個喇叭筒,剛叼上準備劃火的時候,從小門裡撞進來幾個戴紅袖章的人。幾個人進了門洞以後,翻著白眼珠四下裡踅摸著。一個歪戴軍帽的人一眼看見牆根兒下的鄉下漢子,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衝上前去一把掀開筐上的蓋頭,筐裡是碼的整整齊齊的凍柿子。那個人的臉上露出了陰森森的冷笑。
“哈哈!我讓你跑,看你還能跑出我劉快手兒的手心?”那個自稱劉快手的人伸著手得意洋洋地說。
鄉下漢子直愣著眼睛,用雙手捂著筐說:“俺這柿子不是賣的,俺是上城裡串親戚的,這大過年的……”
“是呀,我也沒說你這柿子是賣的呀!”劉快手兒打斷他,圍著鄉下漢子轉了一圈,兩隻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鄉下漢子,突然大喝一聲:“把手舉起來!”劉快手張牙舞爪的樣子,讓凡子一下子想起泥塑收租院裡那些挎駁殼槍戴禮帽的狗腿子。凡子偷偷看了軍子一眼,軍子也早嚇傻了,兩眼直勾勾盯著劉快手。
鄉下漢子被劉快手嚇了一哆嗦,嘴上的喇叭筒掉到地上也顧不得揀,兩隻眼睛呆呆地看著劉快手兒,老老實實舉起了雙手。“轉過身去!”劉快手拔拉了一下。鄉下漢子就面向西牆了。
劉快手兒緊緊盯著老鄉的後背,一把捩開他的的後脖領子,伸手從裡面掏出一杆鉤子秤。
“串親戚?你他媽瞎話來的倒快。”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