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既沉默,很困惑。
齊燁很困惑,自己老爹這麼猛呢嗎?
季渃嫣也很困惑,你當兒子的都不知道你老爹這麼猛呢嗎?
其實關於老爹的事,關於老爹沙場上的事,齊燁知道的並不多。
記憶中的老爹總是爆發出槓鈴般的笑聲,常年出征或是駐守軍營,鮮少團聚。
至於戰績,他知道的和其他人知道的也沒什麼區別。
常勝將軍,沒有過敗績,不過這些勝績都是“理所應當”的,都是小規模戰役,要麼就是以防守居多,或是佔著絕對的人數優勢,就是給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感覺。
前朝時,老爹擔任的是遊擊將軍,滿打滿算能號令的也只有八千人,算是一營主將,無論是從編制上還是實際征戰的情況來看,麾下從來沒有高於過一萬人。
正是因此,本朝天子要齊懷武成為西關大帥統領所有兵馬後,遭來了不少非議,許多人認為齊懷武沒有相關經驗,未必能將這麼多兵馬管理的井井有條。
齊燁也是如此,雖然不是專業的,同樣覺得老爹能成為大帥主要是因為足夠忠心,算是天子造反時的從龍之臣,而不是靠著帶兵以及作戰能力。
事實上很多皇帝都這樣,手握兵馬大權,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能不能打了,而是必須對皇帝有著足夠的忠誠。
齊燁是這麼想的,天下人大多數也是這麼想的,可季渃嫣明顯不是這麼想的。
只是齊燁知道,季渃嫣比大多數人都聰明。
所以這才是齊燁困惑的地方,老爹,很猛嗎?
“我累了。”
季渃嫣似乎是真的累了,緩緩抬起雙腿,抱著雙膝,蜷縮在車廂角落。
齊燁嘆了口氣。
他知道季渃嫣不是身體累了,而是身心疲憊,累到了骨子裡,當一個聰明的女人,很累,在古代當一個聰明的女人,更累。
“算了,不瞞你了。”
季渃嫣垂著頭,呢喃道:“如若太子登基,必會施雷霆手段打壓世家,到了那時,爹爹就會成為太子手中最鋒利的長矛,雖不是太子本意,可爹爹向來嫉惡如仇甘願為矛,世家想要反制,定會利用士林,而士林之中爹爹威望無二,到了那時爹爹非但要做傷人之矛,亦要做禦敵之盾,就如你剛剛所說,爬得越高,摔的越慘,爹爹終究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屍骨無存。”
“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為什麼你會認為我爹能夠保住你季家?”
“因為齊大將軍當年就這麼做過一次。”
“我爹在士林之中也有名望?”
“不錯,頗有威名。”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我爹不讀書吧?”
“當年爹爹入了天牢,不知多少酸儒深怕遭受牽連,對爹爹反戈一擊,也就是那時你爹…”
“我爹與他們據理力爭?”
“你爹將他們全宰了。”
齊燁:“…”
“我若嫁入幽王府,便會將元思送去西關由齊大將軍庇護,若是京中危機四伏,我亦會強行帶著爹爹前往西關。”
齊燁恍然大悟,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季渃嫣看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爹,不對,應該說是看上了老爹應該很能打,並且手握西關兵馬大權,將來無論出了什麼事,只要在西關,只要西關老爹說了算,季家人都可以高枕無憂。
齊燁撓了撓眉心:“太子即位後,會對天下世家大舉屠刀?”
“會,一定會的,因為太子不想即位,他只想打壓世家,為了打壓世家,他甚至可以再打壓世家後將皇位傳於皇太孫。”
季渃嫣露出了莫名的笑容:“這就是天家,最好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