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過之處堆滿了擬態蟲的殘肢。
幽深之處的聲音傳來。
像一種呼喚,和詛咒。
會令人產生幻覺。
愉悅的幻覺。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還和蕭淮硯在飛廉星。溫暖的壁爐,輕柔的光線,嘀嗒的雨聲。
飛廉星今天下雨了嗎?
草地會濕漉漉的,樹葉也會有潮濕的清香。
好像有什麼包圍著他。
像是一個溫柔的、逐漸收緊的懷抱。
冰冷的氣息從周身傳來。
瞬間斬斷了幻象。
隨著&ldo;嘶嘶&rdo;的寒聲,腳邊落下了幾截肢體。
宿陵抽出了一張手帕,遮住了眼睛。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像穿過雨露的光線,蒙著水汽。
但他來不及分神。因為他感覺到了那個巍然大物的存在。
還有來自於巢穴盡頭,深重的陰暗氣息。
好像無數雙貪婪的眼睛在那裡等候,等著撕裂出一條通道,好讓它們蠶食這個全新的世界。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意識深處生根。它是恐懼,是威懾,是殺戮的氣息。
他不害怕。
他記得蕭淮硯告訴過他的那些事情,他也記得戰鬥的姿態。
……再熟悉不過了。
在這個時刻,宿陵和擬態蟲幾乎同時感覺到了遠方星海的顫動。屬於宇宙深處的意識像心臟一樣跳動著,起搏,又落下。
他深刻地感覺到了星海邊緣的那條裂縫,他也看見了‐‐
就在和深紅色的蟲宇宙交疊的位置,就在蟲巢的腳下,環繞著他。
凝成的光刃切開了擬態蟲的無數觸手,他毫無畏懼地在朝那個巨物行去。他將斬斷它的手腳和頭顱,讓它和它的同類再也無法涉足這個宇宙。
戰鬥的本能取代了理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黑暗為他鳴鼓,血肉與他加冕。
萬千星河為他的每一次揮刀而閃耀。
前進,直到時間盡頭。
在深重的絕望呼嘯裡,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渾身浴血。腳下是來自異類的呼吸,漸漸微弱,然後停止。
一切歸於終結,歸於靜默。
一切歸還於宇宙。
他感覺到了那片黑色的盡頭,拉扯著的尖嘯在遠離他。或者是他在遠離那個人類稱為巢宇宙的地方。
在黑暗崩塌的時刻,他感覺自己在下墜。不斷地下墜。
他將落入那道裂縫裡,變成填補它的一部分。
這是他的使命,是他預見的命運,是時間線的盡頭必然會發生的事。
在那個&ldo;未來&rdo;裡,在圍攻遠方星海的戰艦中心,在蕭淮硯看不見的地方,也出現了一道裂縫。這是宇宙不穩定態最終來臨的方向。
現在依然如此。
因為他必須這麼做。
他是遠方星海的守護者,是為之而生、也註定為之消散的生命。哪怕他找到了新的意義。
……這才是他沒有告訴蕭淮硯的事。
宇宙是寂靜的,無聲的。
他感覺到自己逐漸變得輕盈,漂浮在星海之中,意識開始純淨,一無所有,空空蕩蕩。
就像來時一樣。
好像有人接住了他。
是個人類。
他好像在不斷地說話,一滴晶瑩從他的眼角落下。
為什麼,自己的心也會跟著痛。
胸腔裡明明什麼也沒有。
他好像下意識地想要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