倬然在房裡歇息了片時,即到外面小解,解完了,轉來只見對門客房裡,一個女子,同著一個人攜了手,在那裡說說笑笑頑耍。仔細一看,那女子十分面善,這女子見倬然看他,也回頭端視,似有所思之態。倬然不好久看,就進了房,細想了一會,暗想;“這女子好像小鳳模樣,看他見了我,覺有驚疑之況,若說是他,卻是如何在這裡?即叫尚義去問店家,那女子姓甚、那裡人?尚義去問了來,道:“是本鄉的妓者烏媚娘。一個山西客人接來的。”倬然道:“這等說就不是他了,卻為何相像得緊?”尚義道:“老爺說甚麼相像?”倬然道:“這女子像我一個熟人。”
正說間,只見店家拉了張成去講話。須臾,張成進來道:“也古怪,那對門的表子,叫店家來問我們姓甚,那裡人。小的含糊回了他。”倬然沉吟道:“一發可疑了,他怎麼也來問我?其中必有緣故。心上好生鶻突,意欲再細認一認,那女子又在裡面陪客吃酒,不走出來。欲待叫他過來,覿面端詳,又礙著別人叫的表子,不好意思。即著張成去叫了店家來,問他道:“那對門房裡的表子,在那裡住?”店家道:“在西門外。相公若愛他,明早送那客人起身了,小人對他鴇兒說了,留下在此,相公頑一日便了。”倬然道:“好!你去與他說罷。”
那店家巴不得多住一日,賺幾個錢兒,歡喜不盡的去了。當下吃了晚飯,睡了。倬然心上狐疑,一夜不睡,到得天明,即起來了。那對門客人果起身,店家即送那表子過來,道:“相公,我送媚姑娘來了。”倬然正在洗臉,洗完了,那表子已站在面前。兩個大家定睛一看,表子開口問道:“相公,可姓鍾麼?”倬然愕然道:“你可是小鳳姐?”那表子,即潸然淚下道:“我正是小鳳,這等說果是鍾姑爺了!為甚的我央主人家來問,又說姓金?”倬然見果是小鳳,驚喜相集道:“一言難盡,且慢慢與你說!”
此時家人們見小鳳,叫他主人鍾姑爺,正不知其中緣故,只是呆看。那店家道:“原來相公與媚娘是舊相知,怪道夜裡他叫我來問。”倬然道:“當時在此經過,認得的,昨夜一時認不真了。”店家不知緣故,也不管這個閒事,應了一聲,自去了。倬然便打發了家人出去,獨留尚義在內,遂同小鳳炕上坐定,說道:“我昨夜偶然見你,因別數年,急切難認,正在孤疑,卻好你又託店家來問我,一發疑惑了,故今日又多住這一日,要辨了真偽。不想果然是你,你卻如何落在此地,可將別後之事,說一說。”
小鳳道:“當初老爺犯事,即著我父親領了公子,躲在山東。後來,我父親賭錢,廢了家,因出外做買賣,不想涉在盜案監,在故城縣監裡。彼時沈君章只說去救我父親要使用,與我母親商議,將我賣了。彼時說那人姓烏,是真定府大財主,娶我為妾。那知道是個忘八,將我哄入娼家,流落此地了。當初我父親,原同沈君章在兗州府住,後因追究公子的信急起來,又同了沈君章遷至高唐州,開了飯店。不想你下在店中,我父親昧心,與沈君章商議害你。我聞之心如刀割,又無法可救,虧你走了,又喜之不勝。今日天賜相逢,我尚有無數言語,一時說不盡。只是姑爺一向在何處,可曾到家?當初自從你出門之後,我何時不想,今日也將數年的事,對我說知。”
倬然聽得他說父親與沈君章謀害的話,方省悟道:“當日我原疑沈姓與我無仇,為何要害我?那知是你父親的緣故。只是沈家屋裡,還有個姓王的,你可知麼?”小鳳道:“這就是我父親了,當時怕公子的事發覺,故此改了姓王。”倬然道:“數年疑惑,今日如夢方覺!”遂將本身的事,也大略說了一遍,只未說出做官的話。又問道:“你父親如今何在?公子可長大了?”
小鳳道:“我曾央人去打聽,說我父親死於故城縣監內,母親就跟了沈君章,公子與高唐州州官一個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