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迅速的便有人進來收拾屍體,很快連血跡也沒有剩下。姿姿表情木然卻在一陣陣的頭皮發麻,為什麼眼前這個人完全沒有給她換房間的意思?難道他就要她在這個死了人的房間裡睡?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的神經。
“夜叉,”鄢王終於又開口,就在姿姿燃起一點希望的時候,卻聽鄢王道:“羅剎需要休息,不要再讓多餘的人來打擾。”
“是。”
姿姿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似乎這兩個人完全不覺得她繼續睡在這個剛剛死了人的房間裡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她甚至在鄢王那看似關心的話裡聽到了另一種成分——這是變相的囚禁。他不希望,她接觸什麼“閒雜人等”。
姿姿終於抬起頭,正視了這個連骨子裡透出的都是華貴閒雅氣息的人,是不是越美的人毒也越深,這當真是定律?
鄢王走到姿姿面前,似乎將夜叉當作透明一般全然不在意他在一旁,伸過手拉住姿姿的手,臉上終於見了一絲笑容。
“我知道你不會離開,你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的承諾。你放心,這次我也決不食言。我會讓你坐上一國之君身邊最高的位子,成為一國皇后。”
話音落,姿姿第一個反射動作,是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
鄢王顯然沒有料到,微微蹙眉,而一旁的夜叉從方才便露出詫異神色。他本該如無物一般,消除掉自己的存在感,抹去自己的情緒。可是他真的沒想到,鄢王會讓姿姿當皇后,更沒有想到,姿姿會抽出自己的手。
那不經大腦思考身體便自動做出的反應如此明白的表達著她的逃避。
——求婚?這種事情還嚇不到她,但是當皇后?除非這個時代連後宮也是一夫一妻制!
鄢王那一雙微冷的柳葉眼睜成了杏核狀,在轉瞬的驚訝之後浮上了冷冷的憤怒,他的眼瞳像掛著一層薄冰,那火苗便在薄冰之後緩緩燃燒。這一雙眼睛讓姿姿覺得很熟悉,好像在什麼時候,似乎是在夢裡,在重重火焰的包圍中,她見過這雙眼睛。
“羅剎。”他開口時聲音已不復方才的和悅,“最好你只是因為吃驚,而搞錯了反應。”
姿姿只覺得一團低氣壓懸浮在頭頂,壓的人連抬頭都覺得困難。但是她怎麼會因為這一點點氣壓就服軟,抬頭瞅著鄢王,神情裡除了多年不變的那一份倔強,再無一分鄢王熟悉的羅剎的模樣。
“你要當皇帝的?”
“——對。”
“你可以只娶一個老婆嗎?”
“你這是——”
“在胡鬧?”
“沒錯。”
姿姿嘆,“果然呢。”頗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鄢王的臉,如果能夠拋開這個問題,鄢王真的是很讓她中意的。如斯美人,無一處不完美,真的是很可惜,他們根本談不攏。
“羅剎!”鄢王的怒氣漸漸顯現,其實直到剛才姿姿抽出手,他雖不悅但還是鎮靜的。她或許只是一時不習慣這樣的變化,也或者只是沒有了往日記憶的短暫不適,這些都不成問題,只要她人在這裡,一切都可以重新習慣。
他相信羅剎不會改變,就如她的承諾。
羅剎不會背叛,不會離開,這世上,只有她絕對不會。
所以,除非她死,否則他也決不丟棄——
那是承諾,他以為,這個承諾會一直襬在他們兩人中間。不遠,不近,切割不斷。
但是,就在方才,她用那種陌生的無奈嘆著氣——無奈,所以放棄。這讓他真切的感覺到,她是真的改變,想要從他身邊離開。
她沒有死,卻要以另一種方式離開他。
鄢王壓著心裡那說不清的情緒,將那些陌生的感覺都只化作冷冷的怒氣,維持著自己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