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雖然我需要的只是一瓶水。我們在站臺上告別,七月的夏夜炎熱無比,儘管他渾身幾乎被汗水溼透,他依然緊緊抱著我,久久捨不得放手。從離開學校開始,他就幾乎沉默,我偶爾說笑話,他也吝嗇他的笑臉。
這是我們成為戀人以來第一次分別,我沒有想到,他比我更不堪承受離別之苦。
火車開動的時候,我在車上蹲下來,淚如雨下。
我的阿澈,在夜色裡,蹙眉而立,憂傷如月華散落滿地。
作者有話要說:
☆、辣椒水
離開阿澈,我回到婺源,回到這座南方小城,回到了人間。
到家第二天,媽媽準備出門上班時,忽然暈倒在地。我驚慌失措的打電話給小姨,小姨卻告訴我這是常事。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將媽媽扛上了沙發。我守在媽媽身邊,過了一會兒,媽媽慢慢甦醒。我責怪她不去看醫生,她卻對自己的暈厥輕描淡寫,只是頭暈罷了,可能是血脂過高,沒什麼事。
從那天開始,我經常擔驚受怕,每次只要她沒接我電話,我就害怕她是不是又一個人暈厥在地,而身邊竟然連一個扶她的人都沒有。
爸爸依舊早出晚歸,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取債的人似乎沒有了,不過媽媽說,家裡的債務還是那麼多。只是隨著時間的沖刷,媽媽的淚水少了許多,臉上的笑容偶爾也忽現。雖然爸爸也在努力,家中經濟不見起色,至少我們一家人,還心存希望。
我開始做一個女兒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盡最大的努力讓媽媽忘記傷痛,拾起生活的勇氣。我幫媽媽做一切能做的家務,我不願她的身體再因為家務而操勞,雖然我知道,她的病源於心傷。媽媽上班不在家的時候,我在家準備上海高階口譯的考試。她下班在家的時候,我就陪她一起看電視,一起澆花,晚飯後一起散步。
有一天早晨,天未亮,我喊她起床去看日出。我知道她其實根本沒有睡著。
那年我媽媽才四十四歲,卻可悲的提前進入了老年人的睡眠狀態,遲睡,早醒,甚至整夜失眠。我帶著媽媽爬上以前高中的後山,露水微溼,雖然視角不是特別好,但我們依然看見了鴨蛋黃的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
我跟媽媽說,“媽媽,我有個朋友說,如果絕望了,就去看一次日出,因為每一次日出就是一次希望。媽媽你要相信,爸爸總有翻身之日,我們家會好起來。”
媽媽竟然笑了,“女兒長大了,那個朋友,是你男朋友嗎?”
我害羞的低下頭,倒在媽媽懷裡說,“媽,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說的後面那句話!”
“媽媽不贊成你那麼早談戀愛,媽媽覺得你還太小,也害怕你重蹈覆轍,可是,媽媽知道,如果你喜歡他,媽媽說這一切都沒有用。”媽媽的聲音變嚴肅起來,“漓岸,媽媽希望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生。你從小就是個讓媽媽放心的小孩,做事有主見,媽媽希望這次也能相信你。”
“媽媽,我知道了。”我小聲說。
“漓岸,告訴媽媽,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我點頭。媽媽沒有再問我。這是媽媽第一次和我聊到蘇澈,甚至連他的家世出身都沒有問。
當年外婆因為爸爸家貧,曾萬般阻撓,但終未沒能阻擋媽媽留在爸爸身邊。或許媽媽親身經歷過,所以明瞭,我抬頭看媽媽,此時媽媽對我的擔心是自我長這麼大以來最深的一次。
那時候的手機收件箱裡只能儲存二百多條資訊,而我躲在被窩裡最常做的事,就是反覆的看阿澈給我的資訊,阿澈給我發的資訊太多,以至於為了儲存讓我心動的那些簡訊,我必須每天刪除那些流水賬似的簡訊。不知不覺,我的收件箱裡全是蘇澈的名字,滿滿的,都是他的愛,從離我萬里的天堂傾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