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因為蘇白芷近幾年在建州城的聲名鵲起,這結果卻沒讓那些意外的人跌坐地上——理所當然,蘇白芷有這個實力,更有這個運氣,誰都沒忘記,蘇白芷可是制香大師林信生的徒弟。所有的人都想到了這一層。
可唯有蘇明燁知道,這是蘇白芷應得的,她所付出的努力比一般人更多。
“哥哥,等你考完試,咱們一起上京城。”這一刻的蘇白芷,眼睛裡流動著自信的光,在燭火下,暗潮洶湧。
蘇明燁在那一刻,在蘇白芷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勇氣和強大的戰鬥力。
建元十四年開春,蘇明燁以鄉試第一名贏得解元稱號,為蘇白芷在建元的最後一個春天帶來了極大的溫暖。揭榜隔日,蘇康寧將蘇明燁叫了去,將寫給京師映天書院大儒佔禮成的介紹信交到了蘇明燁的手上。
蘇康寧對蘇明燁說的最後一句話說:“你同你的妹妹蘇白芷將來都非池中物。只希望你們不論到了何處,莫忘本。”
建元十四年,春暖花開之時,蘇白芷將建州所有的店鋪交給了老張頭打理。幾年積累,如今的瑞昌早已不同往日。老張頭便是撒手不管,瑞昌也能運作的很好。
一輛馬車帶著蘇明燁一家,奔向了京師。
離開建州那日,蘇白芷在馬車裡隱約聽到身後有個聲音一直在追逐,似是帶著股撕心裂肺的味道。她揭開簾子一看,就在極遠處,隱約勾勒出顧玉婉蓬頭垢面的輪廓,喘著粗氣在馬車身後跟著,仔細聽時,那一聲“蘇明燁”竟帶著股絕望的味道。
好在馬車走的快,那聲音漸漸淹沒在馬車“噠噠”的奔跑中。奔跑不及的顧玉婉就這麼癱坐在地上,越來越遠,漸漸模糊……
蘇白芷冷冷地放下了簾子,姚氏見她望著窗外許久,問道:“怎麼了?捨不得建州?傻孩子。”
蘇白芷搖了搖頭,見靈雙苦著一張臉,不由地笑了,“看樣子,是靈雙捨不得建州呢。”
“哪裡……”靈雙忙辯駁道:“靈雙和哥哥原本便不是建州人。若說起來,哥哥似是同我說過,我們這會,倒是要回家鄉了。”
“那你苦著臉幹嘛……是捨不得張師傅?”
“嗯,有點捨不得師傅。不過師傅也說了,建州這有他看著便好。我和哥哥是小姐帶出乞丐窩的,若是到了一個新地方,還得要我和哥哥照顧著小姐,旁人他也不放心。”靈雙一板一眼地說道。
蘇白芷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湊到靈雙身邊,咬著耳朵說道:“你可是擔心我們這麼一走,孔方找不到我們?”
靈雙晦然道:“誰擔心了他。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我恨死他了。”
“瞧你說的,再不濟,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是。我從前還想著,要將你們配做一對呢。”
“小姐!”靈雙扭過臉,挪了兩步坐到姚氏身邊,索性不理蘇白芷,還不忘告蘇白芷狀,“夫人,小姐變壞了,慣愛取笑人。”
姚氏原本閉著眼睛休養,聽靈雙這麼一說,睜開眼看了蘇白芷一會,這才說道:“說起來,阿九也十四了,該是嫁人的時候了……”
“娘!”這回換蘇白芷不依了,靈雙捂著一張嘴,吃吃地笑開了。
幾個人一路說說笑笑,倒是減了疲乏,越到京師,蘇白芷卻越發嚴肅。心底裡那一股惶惶不安,被她全數當作了近鄉情怯。將近四年,她宋景秋換了個人,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再沒有人能認識她。
可她熟悉這京師,尤其是如今她行進在的這一條路上。在夢裡,她曾無數次遊蕩在條路上,去尋找那一間四處著火的十里香風。那一個舉著火把在店子裡笑得近乎張狂的女子,她想尋到她,告訴她,宋景秋,你的命,本不應如此。
馬車“噠噠”地跑,蘇白芷聽到馬車外那熟悉的市井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