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很殘忍,總是讓人不斷地失去、惋惜,在這種悲傷遺憾的情緒中長大——被迫長大。
我回到臥室時白哉已經醒了,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在看見他背影的瞬間,我突然預感那個暴躁任性、但偶爾犯二偶爾可愛的朽木白哉,很可能跟著蒼純一起消失了。
窗稜上還掛著蒼純送我的風鈴,白哉一動不動地盯著它看。今天的黎明沒有風,白哉就用被繃帶綁得動一下都很困難的手指,輕輕撥弄垂在下面的瓷塊。
直到我走到背後他都沒發覺,特別專注地看著透明的玻璃罩,微仰起頭,露出線條近乎鋒利的消瘦下顎。他的表情平靜得詭異,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點光,像個傀儡娃娃。
“白哉。”我輕聲喚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看著這張稜角鮮明的側臉,我突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從後面抱住他,手臂環在他腰上,能清晰感覺到和服下面繃得很緊的肌肉。
依然沒有反應,他就像完全感覺不到外界似的,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抱著白哉,或者也可以說是他最混亂的時候,我下意識收了收手臂。
這時候我該說些什麼作為安慰的,可我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字來,只能反覆喊著:“白哉,白哉……”
他像變成了一副空殼,我試圖用這個名字把他填滿,一遍又一遍地希望能喚回他,打破他把自己封閉起來的空間。
白哉任我抱著,他比我矮一點兒,我嘆了口氣,把頭放在他肩窩上蹭了蹭:“白哉,你這樣無視我,當心我繼續做下去哦。”
靜默片刻,白哉終於慢慢放鬆身體,向後靠著我,閉起眼睛。他把那雙被戳了好多洞的爪子覆在我手上,讓人肉疼地越來越緊地攥著我。
“市丸銀,”他嗓音略微有些沙啞,沒哭,卻好像已經把全部悲傷都融在了裡面,“你說我是不……”
“不是,”我打斷他,抽出右手蓋在他眼睛上,過長的睫毛掃在面板上又軟又癢,然而很乾燥,沒有眼淚,“白哉,那不是噩夢,是現實。”
白哉頓了一下,然後身體開始發抖並一點點變得劇烈,面板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他狠狠咬住下唇,血很快流了下來。他無聲地哽咽著弓起了背,把自己蜷起來,抓住我蓋在他眼睛上的手用力按住,似乎這樣就能阻止眼淚流出來。他太過用力,手上的傷口立刻崩開,血從繃帶下滲了出來。
儘管我沒有他活得那麼久,但我經歷過足夠多的失去,每次都令人痛不欲生,直到讓自己變得麻木。這是白哉初次經歷,他卻能連哭的聲音都壓抑到最低。
我抱著他慢慢坐下,攬著他的肩膀把這個連放聲痛哭都做不到的少年攏在懷裡,直到被他漸漸平息下來。
那麼脆弱又自制得令人心疼,也許朽木銀鈴也這般難受,只不過幾小時後的隊葬上他們不被允許流一滴淚,那是貴族的自尊與驕傲,足夠漂亮華麗也足夠殘酷。
隊葬的過程比現代還要簡單得多,覆蓋著白布的蒼純被六番隊的隊員抬上木質高臺,總隊長和朽木銀鈴分別代表護庭十三隊和朽木家上來說幾句話,然後由總隊長下令點火。
火焰燃燒到最大、熄滅,無論是蒼純的溫柔還是笑容,全部化為灰燼。
自始至終白哉都靜靜地看著,蒼純被抬著從他面前經過是唯一離得最近的時候,我清楚看見白哉垂在兩側的手瞬間攥緊了,手背繃出青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哪怕只有蒼純的小半張臉,想要把他刻進眼睛裡。
隊葬結束後,朽木家的人收整蒼純骨灰時,總隊長帶著平子真子找到我。隊裡死了人,老頭心情不太好:“市丸銀,關於你最終的分隊,就定為五番隊。你之前一直在六番隊實習,還需要好好適應一下五番隊的工作,多跟平子隊長學學吧。”
“是。”我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