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妙蓮小師弟,你這樣子可不適宜被人看見。迦葉他們估計這會兒也要來了。”
也要來?
“嚇傻了?你不知道你落水之後,那位王子殿下俯身抓你不及,結果跳進了水中想打救你?”
他微笑。
什麼?
“那他不會有事吧?那澗水太冷了。”我著急起來。
“小丑八怪心腸真不壞。”
說話聲剛剛還在門口,轉瞬間,人已跳到了溫泉池裡。
趁著水花四濺,妙音拿衣服裹了我全身及頭臉:“小師弟向來體弱,妙音先送他回去。王子殿下多浸泡會兒,這溫泉可驅寒溼。”
換上鬆軟的衣服,慢慢卻又有些冷,忍不住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
妙音雙眉皺皺:“到床上去躺會兒吧,他們一時半刻不會到這兒來的。”
“師兄,你換上我的衣服吧,別也著涼了。”我依言鑽進被中,鼻音濃重,牙關又開始交戰。
他忍了頭疼般看著我:“還是受涼了?等我會兒。”
說著,自我衣拒裡取了件衣服到外間換上,走進來。
我一看,笑了。
他身材顯然高出我不少,衣服穿在他身上,直接讓我想起來四個字:捉襟見肘。
他看看身上緊繃著的衣服以及裸露在外面的手腳,也笑起來。
“本來可以催動融雪功將身上衣物弄乾,不過,先把你身上的寒氣驅了再說。”
他解釋般俯身在我床頭,把我翻轉過去背朝上,在他雙手輪番施為之下,我漸漸如處蒸籠,寒意全消,汗水涔涔,很快溼了中衣。
“好了,應當沒有什麼問題了。”他似鬆口氣。
謝過了他,重換上乾爽的裡衫,我倚在床頭問:“師兄怎麼會在那山谷中?”
“阿彌陀佛,聽妙蓮小師弟談經論道去了。”
燭光下,他淡靜的眼波中笑意浮動。
看來是為我的安全了。
感激、不安之情潛生,心思不覺轉到那隻淨水瓶上。
月華斜射,瓶子如冰似玉,內蘊極柔和的光澤。
要如何做,才能保住它?
“簡非,有沒有想過出家?”
什麼?
出家?
我看著他,一時回不過神來。
忽想起宋言之說我在哪兒出家、他就拆了哪家寺廟的話,不由笑起來。
正要開口,他卻轉了話題:“聽你與迦葉他們的對話,頗有機鋒,比精熟佛經、卻無法領悟其中深義的僧人要好得多了。迦葉禪師自幼沉浸於經文之中,精研教義,深通佛理,堪稱佛學大師。但只誦經禮佛是遠遠不夠的,佛心深具方能成佛。”
我笑道:“師兄之言深合我心。所謂擔柴運米,無非妙道。求佛向佛,何必定要參禪打坐,古殿青燈,黃卷長夜地苦熬著?浮雲舒捲,千紅開謝……莫不富有禪機。佛與眾生,只在迷悟間。迷即眾生,悟則佛。山行者,未必山林之人。迦葉禪師口中有佛,心中掛念著瓶子,終是有礙修為。”
“只怕浮雲障眼,迦葉禪師不能窺得天地真如。你今夜領他們這番清遊,不知他們有沒有領悟到你真實動機。”妙音笑得別有深意。
我搖頭否認:“動機?哪有什麼動機?興起則同遊,他們投我機緣,所以邀做遊伴。只是後來雙手浸水露出真相,我心中實在有愧。因為我覺得待人之道,莫過於誠。迦葉禪師與阿巴克皆不是邪佞之人,欺瞞他們,真令我不安。”
妙音聽後,看著我久久不言聲。
“怎麼?不對?”我問他。
“阿彌陀佛。妙蓮小師弟,在你心中,只怕沒有真正的壞人。”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