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淡涼。
兩旁的人雷擊般僵坐著,直到我從容端坐於自己的位置上,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
“哥,哥,他居然生得這樣,這樣……”一個受傷小獸般的女聲嗚嗚咽咽地傳來。
脆弱,哀傷,疼痛。
心一滯,抬眼靜靜地看過去。
對面席位上,那明霞一樣美麗的女子,正滿臉不置信地盯著我。
我心底嘆息一聲,憐惜之意輕起,朝她微一頷首。
她猛然失神,緋紅散盡,容顏蒼白。
我轉了目光。
她身邊坐著的,正是哥舒陽。
手中的酒杯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捏碎了,他似乎並沒有察覺,鮮紅的血,自掌心蜿蜒而下。
目光深處的熱烈,彷彿轉瞬就會變成火焰,噴薄而出,把自己灼傷。
一種近乎痛苦的神情悄然潛上他的眼底。
我端起酒杯,朝他略一舉。
他隔半天才反應過來,欲舉杯回敬,才發現了手上的傷。
忙拿絹帛拭乾淨了,再看過來時,眼含謝意,臉卻紅了。
我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介懷。
大殿裡的人不勝風寒般,輕噫一片。
“哎呀,老胡,你使勁攥著我的手做什麼!”
一人突然夢醒般低喊起來。
目光掃過去,發現那叫老胡的兀自定定地看著我,卻死死抓著身旁之人的手,渾身緊繃,不知在跟誰較勁。
撞上我的視線,他一激靈,醒了。
“抱歉抱歉,胡某一時忘形。”
滿臉通紅間,忙不迭鬆了人家的手,速度之快,彷彿扔的是熱炭團。
“罷了罷了,”那人甩甩手,“我也是見到簡狀元失了神。……唉,指骨都要斷了。”
被他二人這一鬧,人們紛紛笑起來。
笑聲平和,輕暖。
殿裡的氣氛鬆弛下來。
“都怪簡狀元,他要是常到朝廷來,我們天天見了,哪會像剛才那樣吃驚。”
一人笑嗔,說著朝我遙一舉杯。
“就是。能天天看著,多好。”有人附和。
“好什麼好,”有人笑嘆,“到時候只怕我等皆無心理事,只顧著看簡狀元去了。”
大家又笑起來,笑聲善意,微帶自嘲。
聞言,我微笑著站起來的一揖手:“簡非生性疏懶,一向與諸位有失親近。諸位大人海涵。”
聲線被我壓得較低,清泠泠,風渡寒潭。
他們忙抱拳回禮,有些人不小心,杯盞碰倒的叮噹聲此起彼伏。
“皇上駕到——”
殿裡重新肅靜。
我微轉了目光看向大殿門外,卻不見人。
等反應過來,才悟及內侍的這一聲竟在身旁不遠處。
心底一凜。
竟是從內殿出來的了。
什麼時候到的?
抬頭看。
當先一人,玄色鑲金絲朝服,高高的冠冕,清峻端嚴,站姿挺拔,儀態尊容。
阿玉。
他正深深地注視著我,漆黑如夜的眼裡似乎變幻著無數情緒,極亮的光華明滅間,神情已是清冷一片。
轉身雍容登上大殿中最高位。
他身後是明於遠,阿敏,宋言之。
阿敏震驚錯愕之色未消,走到近前:“你?”
只差沒撫上我的臉,一探真假。
我微笑起來:“你懷疑什麼?”
他不勝痛楚般呻吟一聲:“別再這樣笑了。”
神情似真似假,搖搖晃晃中向我倚過來。
“怎麼,寧王貴體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