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剛才,差點兒沒被他嚇得抱頭而逃。”
無視他的嘲笑,直接反駁:“難不成還能朝他發火、使性子,甚至耍賴?”
“有何不可?你退多少,人家就會進多少。你為什麼不試著一步不讓、甚至以退為進?凡事不去試,你怎能知道對方可以退讓到什麼程度?”
我似糊塗似明白。
與人相處,有必要這麼複雜嗎?
“唉,我看你在別的事上又一點兒也不笨,”他頭疼萬分的樣子,“算了,這事以後再說。眼前這麻煩,你自己想辦法。”
說著,要走。
我忙問:“可不可以安排我提前見見哥舒陽?”
他笑起來:“你就別操這個心了,他會主動去找你的。能不能說服他,就看你的了。”
笑得真夠意味深長的。
無心去探討他的笑容,哥舒陽會來找我?
看著他篤定的樣子,決定還是不質疑為佳,免得又被他笑。
坐在書房窗下,拿出明於遠給的那張紙。
明霞郡主,年十六。生性活潑,不喜拘束。未習詩文,粗通文墨。善於騎射,愛馬如命。
寥寥數字,看了很久。
這樣一位女子,大草原才真正適合她吧。
揚風踏塵,率性自在。
有念頭自心底快速閃過。
著手準備。
新紙做舊。
糖色和著紅茶,外加白礬燒煮出色,把茶葉過濾乾淨,加膠製成染汁。
裁紙,三四張為一沓,平鋪桌面。
排筆沾上做好的染汁,順著紙紋,刷色。
由淺入深,層層加深。把這些染了色的紙細細陰乾。
磨墨,在這些加工的紙上,援筆書寫。
裝訂成冊,做了封面。
一本陳舊的、彷彿有著數百年曆史的冊子做成了。
想想不夠,又勻稱地撒了些樟木粉,用一塊洇黃的絹帛包好。
“小公子,再忙飯也要吃吧?一天了,你粒米不進,到底在忙什麼?”
環兒提著食盒走進來,神情間頗有些薄嗔。
什麼?
這才發現已是一室輕陰,斜陽把竹影送上窗扉,纖細清瘦,搖搖曳曳。
我站起來長舒一口氣,笑謂環兒:“事關終身,暫時保密。”
“哦?哪家姑娘這麼好的福氣?”
“環兒,我喜歡誰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家姑娘嫁給我,都是沒福的,所以就不害人家了。”
環兒整理著書桌,頭也不抬:“小公子現在還小,再大些,會有中意的姑娘的。”
再大些?
依在窗前,外面一樹的梅花,清絕。
十年前,六歲的我,曾笑嘻嘻地把一枝梅花遞給了那個鳳目流光、似笑非笑的傢伙。
結果,他成了我的老師,我的朋友,我最依戀的人。
今天他說要退引,是為我嗎?
“簡非,給我五年時間……”
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
我那一心要離開的想法,究竟對還是錯了?
“多吃些。你看看你,朝廷裡才去了一年不到,卻越來越瘦。”
環兒把飯菜端出來,動作很輕,嘴卻不閒。
抑下心思,我打趣她:“環兒,你越來越大膽了。”
見她臉紅不自在,我轉了話題:“我爹吃了沒?”
“相爺與……他們一早出去了,還沒回來。”
哦?
想起景帝,想起他凝視簡寧時,眼底的柔和,對他說話時聲音的溫厚……
我暗自笑笑。
再霸道冷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