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這麼生澀的反應,連聽到這樣的話都燒得滿臉通紅、雙耳透明……”
“別說了!”我飛快打斷他,“我如何與他相處,是我的事。依賴也好,喜歡也好,我只想……”
他突然站起來,環顧了下四周:“這兒住得還慣吧。慕容朗你多費心些,但也別累著了自己。夜色已深,歇下吧。”
眼神清寂,語聲溫柔,看了看我,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改變了主意。
離開。
背影挺拔,儀態清華端榮,帶著淡淡的落寞。
我恍然明白為什麼這書房和臥室會如此熟悉。
剔滅了床頭的燈,黑暗裡想著阿玉的話,思來想去毫無頭緒,慢慢倦意上來,想起明天的艱難,決定睡覺。
往後的日子,是不斷的重複。單調而忙碌,忙得我把自身的一切全拋開了腦後。
每天清晨幫慕容朗穿好衣服,喂他吃飯。上午抱他坐我腿上,握著他的手,一遍一遍重複著小溪流的畫;巳時過一些,抱著他坐在院中曬太陽,不停地給他講著同樣的故事。午飯過後,稍事休息,帶著他在院中散步。
下午,引領他的手指,琴下一遍一遍全是《欸乃》,重複無數遍;黃昏,帶他在溫泉池裡游泳,舒展他的四肢:
晚飯;講故事;睡覺。
十天來,我一天比一天焦急,一天比一天失望,一天比一天更難過,因為這麼可愛的孩子,因為他的全無反應。
除了他的肌膚開始現出粉紅、泛著淡淡的光澤外,一無所獲。
第十一天。
抱他在腿上,握著他的手又開始畫小溪流的故事。
“這是青山,山上有一條小溪,他的名字叫阿朗……白雲也來了,賴在小溪的懷裡……”
我正微笑著在他耳邊輕聲說著,突然感覺筆被一股微弱的力量帶著,那朵白雲頓時變了形。
我一怔,反應過來時,忙屏了呼吸看向他。
他面無表情,乖乖地在我懷抱中。
沒有任何異樣。
就在我萬分失望的時候,他濃密低垂的睫毛抖動了幾下。
“阿朗阿朗,”我喜悅萬分,在他的小臉上飛快地親過,“阿朗,答應我一聲。”
他睫毛顫動,蝶翼一般。
我小心地等待,心跳得飛快。
可他慢慢卻又沒了動靜,濃密如扇的睫毛低垂,再也不肯動半分。
“阿朗——”強抑下失望,抱著他繼續小溪流的畫。
“……小溪的名字叫阿朗,白雲也來了,賴在小溪的懷裡……”
畫到白雲處,手中的筆又被牽動,那朵憨乎乎的白雲頓時變了形。
雲……?
心,一陣跳動,看著他,極緩慢地放開他的手,筆在他手上,不動。
失望,重試。
“……小溪的名字叫阿朗,白雲也來了,它一下子喜歡上了清澈的小溪,整天賴在小溪的懷裡,要伴著小溪一路流回家。”
這次畫到雲時,我虛握了他的手。
筆,居然在紙上顫顫地動。
那朵憨乎乎的白雲被這支筆扭成了棉藥糖。
我抑下飛快跳動的心,不動聲色,虛握著他的手繼續:“溫暖的陽光照著,歡樂的小鳥唱著……”
他手中的筆,不動,分毫不動。
“阿朗,來,我們繼續……”
我們的手在繼續,我在飛快地思考,為什麼他只對畫雲有反應。
想來想去,找不到合適的解釋。
接下去的兩天,仍是一樣,除了畫雲,他仍在他的世界裡不肯走出。
漂亮的小臉,沉顏倔強的味道。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