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算御騎射等,原來並不在三輪比試範圍內。而要爭這第一名,這些不僅修,而且得精修。
如此,這年試第一名的得主,當內外兼修、堪稱全才了。
不禁轉過去上下打量容珩,他微笑著拎了我的耳朵:“你這什麼眼神?賊忒兮兮的。”
我笑著拍開他的手,作崇拜又自卑狀:“高山仰止啊容珩,你居然連續兩年獲得年試第一名。唉,有你在,我是不必考的了。前面的關都好過,第三輪我往臺上一站,只怕真如顧惟雍說的要被轟下去。”
他沉默。
怎麼了?
他靜靜地看向我,目光在我臉上緩慢移過,語聲突然變得極輕極溫柔:“小非,讓我看看你。”
什麼?
還沒反應過來,面上一涼,那層薄薄的面具已經到了他手上。
我愣怔當場。
容珩呼吸一頓,雙眼星芒大漲,那五官極出色的臉,瞬間蒼白異常又動人異常。
他夢魘了一樣,伸手似欲撫上我的眉眼,卻中途驚醒般收回。收得極艱難、蒼促,以至都能聽到他指節蜷曲時發出的輕微的咯咯聲。
我被催眠了似的傻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光芒寸寸暗下去,最後沉寂一片,剩下深不見底的黑,剩下一片極力隱忍著什麼的痛苦。
“戴上吧。”聲音淡涼自持,他把面具丟給我,轉身自書桌旁坐下,取過書沒再抬頭。
對著鏡子重新整理好面具,仔細看了又看,也沒有看出什麼破綻。
容珩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還有他剛才的眼神,看著是如此熟悉,再回想卻又有幾分陌生。
坐在他對面,看了他許久,越看越覺得怪。
竟是完全看不透。
要不要向山長申請一間單獨的寢室?
問題是不知道還要在這書院裡待多久,如果只有十天半月,那就不必費這周章了吧。
阿玉沒有進一步的指令,也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沒有。要是他能把我遺忘在這兒,多好。
這書院環境清幽,而且還有這麼多同齡人,未來的生活一定十分有趣。
將來如果明於遠來了,咳,明於遠……
心,突然呯呯直跳,連身體都跟著燙起來。想起他溫柔含笑的模樣,手心開始滲出汗意。
一片狼狽。
頓時坐不住。
剛想站起,卻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對面容珩不知何時起,目光已經移到了我臉上。
濃黑的眼裡,是無邊無際的沉寂;可是沉默的深處,卻又彷彿藏著世上最熱烈的話語。
這樣的他,這樣的他……
“……你是……誰?!”
這聲驚問在靜得令人心慌的室內突兀響起,帶著蒼白的堅強。
一敲即碎的堅強。
猶如面對一扇門,門背後是可能無法承受的真相,卻不得不去推開它;用盡全身的力量,去小心翼翼地推開。
這是我的聲音?
他很輕很輕地笑起來,笑容裡是隱約的自傷:“你說呢,小非?你在害怕什麼?準備抵禦誰?我嗎?”
“你是阿……阿……”
那個“玉”字怎麼也無法說出口。我胡亂抓起桌上一物,攥得極緊極緊,彷彿落水者攀上最後的浮木。
他目光下移,臉色一白,驟然站起,抓住了我的手:“你這笨蛋!我……是容珩,在這書院裡三年的容珩。你難道不知道?”
我鬆口氣的同時,忽覺全身脫力;掌心的黏溼、疼痛傳來,低頭看,方知剛才握在手中的竟是一把裁紙刀。
清洗,上藥,包紮;容珩沉默地做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