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圖,左面有一扇臨街而開的窗戶,外頭燈火通明的光芒如同一條晶瑩的小龍躍動在窗面前,一位少年臨窗而立,風姿卓然。
“楚哥哥?”寶兒一愣,那身影如此熟悉,令她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外頭通透晶瑩的美麗映照著少年的身影,彷彿給少年鍍了一層美麗卻易碎的七彩琉璃,生生透出一份陌生的孤寂來。
楚原白應聲轉過來,看著寶兒未語先笑了一下,一剎那,寶兒覺得好像觸動了記憶裡的什麼回憶,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只道這個少年大腿的娃娃,被那雙纖長有力的手握著,在漆黑的暗夜裡頭窩在楚家老花農的暗房裡頭,等待一朵含苞待放的曇花,靜靜的,悄悄地,在等待的睡意朦朧時刻,她看到了一朵潔白絢爛的花,就那麼極致綻放在了黑夜裡。
極其短暫又極其深刻的一種美麗,可是那種美麗,太過急促,寶兒並不喜歡,她更喜歡雜草從裡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色澤多變,花期悠長,淺淡而無語的生長在大江南北的角落,長長久久的,那樣多好。
寶兒不明白,今日楚原白為何會給她這麼一個感覺,悲傷的美麗,縈繞著這個一貫給她意氣風發又十全十美的少年身上。
“楚哥哥?”她試圖打破這個奇妙的安靜,今日本是的熱鬧時節,卻不知道楚原白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如此看著她。
楚原白安靜的站在陰影裡,背靠著身後逶迤明滅的燈火,不遠處琉璃閣上懸掛著一排八角玲瓏宮燈,飛甍走簷,氣勢如虹,下頭人山人海,喧囂鼎沸,只是他卻希望就這麼靜靜再看一看寶兒,一個未語笑盈,簡單快樂的女孩。
寶兒並不出色,但她從不自欺自艾,並不完美,卻又靈動活潑,山盟海誓般的愛情,他也沒對她有如此複雜的感情,只是,他在選擇走出那一步之後,卻更深刻的感受到,他與她曾經親厚而簡單的關係,終將隨著長大,而終於結束。
也許有一天,這個女孩甚至會離開他的視野,此生難以企及,他並不覺得很深刻的那種撕心裂肺,卻覺得像是有一個綿綿密密的針,一點點輕輕的扎著他,刺刺的,癢癢的,想要去撓,卻不得地方。
說不得是什麼感覺,卻一定讓他能夠記得一輩子吧。
讀了那麼多書,此時此刻,卻也不知道應景的該用哪一句,只是想,此生此世,那一份說不出口的遺憾,終究還是沒法子吐出一個字。
“寶兒來了?楚哥哥今兒個包了這一間,請妹妹喝一鍾,唐突之處,妹妹可否見諒?”他只做得到這般客氣,也許這正是他與阮天昊本質區別所在,也是他只能遠遠觀看著的根本原因吧。
寶兒歪著頭想了下,笑道:“楚哥哥怎麼想了這一出?思妍這丫頭倒是肯。”
“我許了她榮寶齋的墨寶字畫,她說是要送人去,也不知哪個讓她如此用心。”楚原白一撩袍子走過來,又接過寶兒手裡頭的兔兒燈,擱置在一旁:“寶兒還是這般手巧,做的燈也是如此獨特,坐下來吧,一會這附近有遊行,這裡頭位置正好,視線無礙,保你看著開心。”
寶兒順勢被他拉著坐下,又殷勤的被他順手將披裹在外頭的鶴羽大氅取下來,鋪在膝蓋上,又遞了個手爐過去道:“天冷,本是該關著窗,可是要看燈又不好關了,你抱著手爐吧,桌子底下還有腳爐子,不然一會手腳冷。”
一切妥了大伯這也端著熱騰騰的湯糰上來,楚原白笑著端了碗給她道:“趁熱嚐嚐,暖身子呢,這是你愛吃的桂花芝麻陷的,芸香樓的特色,你不是一直愛念叨麼?”
寶兒呵呵一笑,接過來咬了口,一口子芝麻香包裹著桂花味道流淌了出來,寶兒雪雪呼燙,卻又忙不迭去接著吸那一口子濃香。
楚原白看著寶兒如同滿足的小獸眯著眼嘖嘖有味的樣子,彷彿什麼都比不得吃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