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淡的憂鬱,明淨的翦水雙瞳中浮起的那絲哀傷卻越來越濃。
夜天凌本來已走出幾步,發覺卿塵沒有跟上來,轉身尋她。只見她扶著雲騁站在原地,纖弱的身影風中看去,竟有幾分悲涼與疲憊,他伸手挽住她:“怎麼了?”
卿塵靜默了片刻,抬頭看他,緩聲說道:“四哥,我不想看到万俟朔風再屠城。”
夜天凌目如寒星,清光一動探入她潛靜的眸心,稍後,他抬手拂過她被微風揚起的髮絲,說道:“好,我知道了。”
卿塵微微一笑,略帶著些倦意。她越過夜天凌肩頭,看向廣袤而寂靜的漠原,輕輕說道:“空造殺孽,必折福壽,這一城生靈其實是喪命在我手中。”
夜天凌眉心微蹙:“別胡思亂想,我先送你去休息。”
他將卿塵送入行營,獨自往帥帳走去,想起卿塵方才的話,心頭竟莫名的有些滯悶。
“殿下!”冥執迎面尋來:“王妃可是歇息了?”
“嗯,”夜天凌點頭:“有事?”
冥執取出一封密函遞上:“前些日子王妃命我們在天都暗中追查邵休兵等人,現在有些眉目了。”
夜天凌拆開密函抬眼掃過,眼底一刃精光暗掠,冷笑澹澹:“勾結鹽商,借軍需之由販運私鹽,膽子不小。”他將密函遞迴給冥執,卻道:“這些事不必告訴王妃了。”
冥執一時不解:“王妃若問呢?”
夜天凌負手前行:“她若問起,便說我會命褚元敬等人聯名上書彈劾,追究此事,不日便見分曉。”說話間又一頓,心思微轉,褚元敬這些御史們還不夠份量,事情揭發出來容易,要扳倒這些閥門貴胄還需費些力氣。他略一沉思,再對冥執道:“轉告莫先生,讓他去拜訪長定侯,告知此事,然後設法讓秦國公得到你們手中的證據。”
老而彌辣的長定侯,生性耿直,嫉惡如仇,一旦得知此事,絕不會坐視不理。而秦國公,早年因舊事與邵休兵不和,怨懟甚深,若讓他得到這樣的機會,豈會不聞不問?
冥執一一記下,說道:“只是現在鞏思呈那裡卻半點兒把柄都抓不到。”
夜天凌冷冷一笑:“鞏思呈?他自身行事謹慎,滴水不漏,可惜兒子都不爭氣,這幾年不過是殷家迴護得周全罷了,此事不足為道。”
冥執便知夜天凌已有打算,不再多言,只笑道:“如此王妃便少費神了。”
“嗯,”夜天凌淡淡應了聲:“以後這種事情你直接回我,不必驚動她。”
冥執俯身應下,暗地裡不由微笑,突然又想起什麼事:“對了,我剛才遇到黃文尚,他說以後不用那麼多麝香和白檀香,王妃囑咐藥中不要再用。”
夜天凌停步回頭,問道:“為何?”
冥執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唔,”夜天凌劍眉微鎖,目光遙遙看出去,若有所思。
倆人正說著話,万俟朔風大步過來,渾身殺氣騰騰,見了夜天凌便道:“活捉了木頦沙!哼!不是你要活口,我定取他性命!”
夜天凌轉身自他身上掃過,淡淡笑道:“怎麼,吃了虧嗎?”
万俟朔風皺眉冷哼:“不愧為突厥第一勇士,手底果然硬朗,若不是中了毒煙,未必能將他生擒。現在死不低頭,正在前面破口大罵,你看著辦吧!”
“看看去。”夜天凌舉步前行,突然又回頭對冥執道:“過會兒讓黃文尚來帳中見我。”
偌大的校場中央,木頦沙被反綁在一根粗木柱上。
此人身形威猛,面目黝黑,身上戰袍雖血汙狼狽,卻無損他渾身彪悍的氣勢,此時因憤怒而鬚髮皆張,更顯得人如鬼神,暴烈似火。
他雙手雙腳都被縛住,高聲叫罵,以示怒意。四周將士因不通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