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繼承之後,一直派不上用場。他的到來不但使韓公館有了用武之地,而且時隔不久便因他的入住被人們改稱袁公館了。
這時,帝制復辟已成定局。耳熟能詳,斜街居民議論紛紛的時候,就連總是打著瞌睡的瘸子程也有了如雷貫耳的感覺。不過,面對街坊鄰居喜憂參半、各執一詞的爭論,他卻十分超脫,認為他們的爭論毫無意義。在鬼神面前,他早已沒有了輕率之言,但在政治面前,他卻以輕率的態度表達了他的看法:
“皇上能叫百姓過好日子,他就當皇上;大總統能叫百姓過好日子,他就當大總統。依我看呀,這沒什麼好爭的,皇上和大總統本來就是一回事,說他是皇上他其實也是大總統,說他是大總統他其實也是皇上。”
人們開始為袁世凱眾多的兒子中究竟誰會被立為皇儲這個問題爭論時,袁克文卻像神仙一樣逍遙自在。有水芙蓉那樣的漂亮女人陪伴尚覺不夠*,又從包工院邀來幾個既懂中文又懂英文的大包工,飲酒歡宴,舞文弄墨,彷彿袁公館是一處與帝制復辟運動毫無牽連的世外桃源。可是,這種日子沒持續多久便被一封來自中南海的電報打斷了,袁公館隨之就恢復如初了,就連他帶來的漂亮女人水芙蓉也失去了蹤影。熬了一個不眠之夜,書寫了一首自己創作的詩,笫二天一大早,他又一次來到了宗家大院。宗雪竹剛剛起床,正站在寒風裡觀賞依然翠綠的竹園。對他前來辭別的舉動,宗雪竹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因為袁世凱稱帝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了,福中總公司即便有堆積如山的事情需要督辦,他也必須返回北京參加父親的登基大典。同時,出於一種傳統,宗雪竹對他互贈詩文的的請求也不感到吃驚。宗雪竹感到吃驚的只是他請求自己與他互贈詩文的口氣。
“寒雲先生何來悲壯之氣?難道你這一去就一去不復返了?”
“悲壯?”他說,“天寒地凍的,舌頭僵硬的緣故吧。月波兄常說雪竹先生詩文俱佳,可晚輩只睹先生其文,未見先生其詩。幸在晚輩和雍陽有緣,先生若是慷慨贈詩,晚輩才不枉此行。這是晚輩的拙作,請先生指教。”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連夜書寫的詩作鋪展在宗雪竹面前。這是一首題為《分明》的七律詩,宗雪竹粗讀一遍,就暗吃了一驚。
乍著微棉強自勝,
古臺荒檻一憑陵;
浚飛太液心無往,
去起魔崖夢欲騰;
偶向遠林聞怨笛,
獨臨靈室轉明燈;
絕憐高處多風雨,
莫到瓊樓最上層。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十二章(3)
當宗雪竹一聲不響地把他的詩作收起來,把一張宣紙鋪展在書桌上時,他卻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講起了和互贈詩文毫無關係的事情。他說,王月波目前在北京所做的事情和復辟組織所做的事情異曲同工,不過王月波絕不希望袁克定被立為皇儲,倒是希望他被立為皇儲,因為王月波認為袁克定權慾薰心,一旦繼承皇位必會一手遮天,而由他繼承皇位,他則會倚重內閣,更有利於虛君共和制度的最終確立。袁克定一直被自己的金蘭兄弟矇在鼓裡。他漫不經心地說著,宗雪竹漫不經心地聽著。他用驚異的眼光看著宗雪竹,宗雪竹卻旁若無人,專心致志地書寫著一首詩。這是一首詠竹詩,是宗雪竹特意用來啟蒙小學生的。阮無為從雍陽小學堂路過時,學生大聲誦讀的那首詩就是這首《詠竹》。這是一首通俗易懂的詩,他剛讀了兩句就不禁為宗雪竹善解人意的回贈而感動了。
春筍始發如襁褓,
嫩葉一出挺且直;
傲骨節節綠天宇,
勁鞭處處潤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