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講究報應的年代,沒做過虧心事的人永遠不知道另一類人的提心吊膽。
彼此交換了一個苦澀的眼神,秦堪幽幽道:“丁順啊,挖李杲祖墳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構思,真正動手挖的人可是你啊……”
丁順擦了擦汗:“大人,回頭我把自己家的祖墳也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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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行軍一日後,再過百餘里便是廣寧中屯衛。秦堪的儀仗官兵裡六千餘廣寧衛和義州衛將士也該物歸原主。不可能跟著秦堪去京師,最終能跟著秦堪回去的,只有從京師帶出來的兩千勇士營將士。
淡淡的離愁在軍隊中蔓延,秦堪是個好官。至少在廣寧衛和義州衛將士們眼裡是這樣的。當初智奪義州衛。威逼廣寧衛時,衛所上下官兵皆有不少牴觸,為了立威。秦堪甚至下令斬殺了兩名不安分的將領,後來臨時充為欽差儀仗,一路上看到這位年輕的欽差大人的所作所為,每日紮營時各個營帳間走訪談天時平易近人的風度,以及那實實在在揣在懷裡的餉銀……
大明計程車卒和百姓一樣,他們都是純樸的一群人,給他們吃,給他們銀子,最後再給他們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尊嚴,這些加在一起,足夠官兵們為這位相處未久的欽差大人賣命了,秦堪給他們的東西,那些只顧喝兵血,拿軍士連奴隸都不如的將領們能給嗎?左右都是賣命,給這位欽差大人賣命,死也值得了。
聽說即將要與欽差分別,不少官兵紅了眼眶,一路上行軍的氣氛也低落了許多。
行到遼河東岸,過了這條河再走兩日,便是與欽差分別之時。
出巡關外自然沒有內地那麼方便,荒無人煙的塞北平原裡各種勢力環伺,官府的影響力並不大,對秦堪這位欽差的照顧當然也無法令他賓至如歸,連渡河都要欽差大人張羅人手找渡船。
過了廣寧衛便是山海關,離家越來越近了。
快到終點時,人的心理總是最鬆懈的時候,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也總是發生在這個時候,從古至今,很多英雄豪傑便是死在這一刻。
秦堪是凡人,凡人也有鬆懈的時候。
剛派出人手去附近尋找渡船時,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遼河東面的平原盡頭,忽然出現幾個黑點,斥候的回報還沒到,幾個黑點已變成了幾十個,幾百個,上千個,最後黑壓壓的一大群,彷彿掀翻了螞蟻窩似的,幾千個黑點迅速集結,在秦堪和儀仗官兵驚愕的目光中很快連成一片黑色的巨浪。
熟悉的草原牛角號嗚咽般吹響,秦堪兩眼圓睜,臉色蒼白,渾身忽然一個激靈,很快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丁順,孫英,結陣迎敵!佛朗機炮架好,所有官兵戒備!咱們叫人圍了!”秦堪瞪著血紅的眼睛,嘶聲厲吼。
黑色的巨浪帶著無邊的殺意,風馳電掣地拍向秦堪。
手忙腳亂的結陣伴隨著官兵們緊張而粗重的呼吸聲,秦堪額頭冒出了冷汗,扭頭往後一瞧,見身後卻是寬闊而幽深的遼河,心中頓時叫苦不已。
背水一戰而成功的例子不是沒有過,項羽也曾破釜沉舟,從而成就了他一生中最經典的一戰,然而歷史上這樣的例子太少了,背水而結陣禦敵實是兵家大忌,今日無形中竟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八千儀仗官兵顯然也意識到他們正處於多麼危險的境地裡,果然,沒過多久軍心便開始動搖,渙散。
不少軍士趁各自的總旗,百戶們沒注意,扔了兵器往兩頭跑去,有水性好的就更方便了,直接往河裡一跳,不管不顧地往對岸游去,勉強成形的圓型防禦陣頓時多了好幾個缺口。
秦堪心中不由一陣絕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