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解釋。
納蘭述,你今夜會偷襲,你也知我今夜知道你會偷襲,但你依舊會偷襲。
因為就我這一路觀察看來,這些鵠夜間視線比白天更好,而且訓練得不錯,飛起降落聲響不高,但畢竟年幼,載重有限,在載人和載武器,併為了保護腹部還在腹部綁上鐵甲護心之後,這些鵠已經飛不太高,一旦需要低飛入城,弓箭雖不能傷,但如果對方有準備,利用火器,卻容易射到它們。巨鵠是你的寶貝,殺一隻少一隻,所以你必然不會冒險白日進攻。黑色的鵠黑夜悄然逼近,戰士視線不清,準頭比白天差,對你鵠的傷害會降到最低,等它們降臨城頭,你就勝了。
是勝了嗎……
沈夢沉笑了笑,步下城樓,步子很慢。
戰鬥果然在午夜打響。
定州城頭的哨兵,雖然皇帝說了必有偷襲儘管安睡,但哪裡還敢休息,一直睜大眼看著前方動靜,凌晨時分,最黑暗的時候,四角望樓計程車兵,忽然都覺得眼前視線出現了一大塊一大塊的花斑。
乍一看以為自己眼睛瞪久了發花,再一看以為是烏雲,還在猜測到底是啥,那大片大片的東西已經到了眼前。
“怪鳥來啦!”驀然一聲怪叫,士兵們不知鵠的名稱,但已經明白,傳說中的殺神來了!
鵠騎三百,三層劍鋒陣型逼近,飛得最高的三隻,左右拱衛,中間那隻毛色微金的巨鵠上,英風夭矯的男女,微微探下頭來。
“昔我冀北門戶,豈容奸賊竊居?”鵠背上男子聲音清朗,直傳數里開外,“沈夢沉!竊國八載,今朝索還,鐵騎所向,踏骨蹄底!”
“鐵騎所向,踏骨蹄底!陛下萬歲!大堯永在!”底下大批騎兵狂馳而來,嚓一聲齊齊拔出腰刀直豎向天,雪亮的刀光伴同激越的歡呼,共同刺上雲霄。
“射!射!”定州在短暫的震撼之後,沉寂的城頭立即熱鬧起來,一大批將領湧上城頭,厲聲下令。
與此同時對面也展開了衝鋒,騎兵來勢極快,幾乎煙雲剛剛騰起,前鋒已經到了城下,並沒有使用重騎兵,一律是攜帶著沙包木板的輕騎兵,奔到護城河前駐馬,手臂一揚,沙包雨點般落下寬三丈的乾涸的護城河,轉眼就填了三分之一。
一大批慶軍撲上蹀垛,開始對底下射箭,一窩蜂箭、群鷹逐兔箭、火弩流星箭、長蛇破敵箭,四十九矢飛廉箭,亂下如雨。
還有一批弓弩手,分成三排,穩穩跪在城樓上,重弓拉滿,對準天上的鵠。
每個人的目標都是鵠無法護及的頸部和眼睛,只待它們降得更低一些,便一舉射殺。
不過射手們也有點鬱悶——那群鵠太坑爹了,一色的灰黑,連肚皮都是黑的,護甲還是不反光的那種,從黑漆漆的夜裡飛過來,在五丈之外根本看不清,無法遠射。
那就等它到了近前,總歸能看清吧?
底下輕騎馳騁,黑色的雲雷騎兵來去如風,一批投完沙包便退後,再上一批,又是一陣落下如雨,越往後那些騎兵膂力越驚人,沙包投得又穩又準,壘成堅實的魚鱗形,交錯替換,轉眼護城河已過一半,上頭的熱油滾木壘石轟隆隆滾下來,雲雷騎兵卻早已退了下去。換上身形靈活的堯羽,騷包的堯羽,大晚上偷襲攻城戰居然還穿白,閃過那些致命的殺手,直奔定州城門。
巨鵠此時已經逼近城頭,一個佰長緊張地盯著那些黑色的大鳥,喉結上下蠕動,眼看著目標逼近,正要開口大喝,“射——”
“開燈!”
清脆的命令,來自最上層巨鵠上的君珂。
“唰唰”連響,巨鵠之上,忽然亮出一大片燈光,那些燈光柱不過巴掌大小,光線卻十分強烈,而且似乎可以移動,被鵠上士兵拿在手裡一陣瘋狂亂晃,每次晃動都對著弓弩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