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人在長城上慢慢行走,譚睿康道:“我揹你吧。”
“不——!”遙遠炸毛了。
譚睿康笑道好好,搭著他的肩膀去拍照,又一天撐下來,炎炎夏日,遙遠在一個攤子上吃了份刨冰,譚睿康嫌貴不想吃,遙遠就自己吃了。
結果回去後遙遠就拉肚子了,第二天還要去頤和園,整個旅途帶給他的只有慘痛的回憶。
他出來玩幾乎就沒有不生病的,然而每次肚子疼牙齦發炎,在病痛的折騰下,汗流浹背,虛脫般的體力消耗中,對沿途的景色卻是記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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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八天後他們坐上返程的飛機,遙遠才真正鬆了口氣,然而想到還要回老家起碼半個月,又覺得還要再過一次鬼門關。
譚睿康拿著本連城訣在候機室看,隨手在遙遠身上拍了拍,說:“回家就好了,回老家會舒服點,家裡吃的比旅遊團的好。”
他們在長沙下飛機,轉車顛簸了足足八個小時,坐完汽車又坐摩托,遙遠坐中間,譚睿康擠在他後面,旅行袋和在北京買的禮物綁在車後,一路突突突地開過那些土路。
遙遠被前面的司機和後面的譚睿康擠得快成一張餅了,心裡發誓這輩子再回老家的話,必須讓趙國剛開著他的寶馬車回來,再也不這麼落魄了。
譚睿康還指指點點,告訴他這座山是什麼地方,那邊有條河,從村子裡到隔壁村,再到後面的整座山,都是他的地盤。
“這裡是我念書的地方。”譚睿康指了指遠處。
摩托車路過縣城外的一間破破爛爛的初中,大日頭下,一群髒兮兮的少年在滿是沙塵的空地上踢足球,每個初中生都像曾經的譚睿康,還有人在外面買五毛錢一支的吹塑包裝土飲料,裡面全是色素和香精。
遙遠看著那景色,想象譚睿康的初中時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摩托車司機用湖南話笑著說了幾句,譚睿康翻譯道:“司機大哥說咱們家那邊有人承包了塊地,要開發果林了。”
遙遠嗯了聲,傍晚時終於抵達家門口——和他五歲印象中的地方差不多。
還是那個破破爛爛的大屋,緊鎖著門的院子,貼著門神的畫。
遙遠的腳麻得連路都走不動,一屁股坐在旅行袋上,譚睿康去拍門,拍了很久,又從院牆外翻進去。
老嫗顫巍巍拄著柺杖出來,遙遠馬上扔了煙,喊道:“外婆!”
“小遠啊——”遙遠的外婆大叫起來,眯著眼道:“小遠——”
遙遠靜了片刻,心底五味雜陳,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一眨眼就是十年了。
“別哭。”譚睿康在一旁緊張地作了個動作,示意遙遠笑,生怕刺激到老人家。
遙遠勉強笑了笑,外婆拉著他的手不願意放,摸他的臉,摸他的眉毛。
外婆哽咽道:“苦了你了,那年我還想去看看你媽……”
遙遠忙抱著她,小聲安慰了幾句,他母親從發病到去世只過了短短八個月,外婆聽到女兒去世的訊息,喪女之痛想必比自己當年更難受。
外婆抱著遙遠大哭,又不住抹淚,譚睿康靜靜站了一會,幫著遙遠安慰他,小遠道:“外婆你身體還好吧,怎麼一個人住,也沒人照顧?”
“不用照顧!”外婆說:“外婆身體好得很呢——”
外婆進房去,遙遠四處看了看,鬆了口氣,這院子小時候感覺大得要命,長大後一回來,發現連身子都轉不開。
院子邊的地下水泵從前不是很大的麼?小時候的遙遠還坐在搖桿上嘻嘻哈哈的讓譚睿康上下搖他,這下都想起來了。院子裡養著一窩雞,咕咕咕地瞪著遙遠看。
“我以前還打過它呢。”遙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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