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的‘侍妾’來接應也不算太過失禮,故是十拿九穩的要去內監跟前露臉的,好教內監回宮去稟告皇后,她已接了我一半兒的家事……”
穆清站起身,撣平襦裙上的褶皺紋路,面上淡淡一笑,“高密長公主原是配了長孫家的,與皇后這一支向來不睦,後駙馬過世,再嫁段家,惹得皇后兄妹越發不悅。而丹娘出自皇后訓導,我又如此‘器重’,旁人自當她是皇后心腹。想來,丹娘與長公主這一見,必是艱辛,她自己也能預見,故心中不快也是有的。”
丹娘與高密長公主這一晤,半分不出穆清所料。待穆清謝領了賞賜,攜著阿柳匆匆趕至會女眷的偏廳時,但見高密長公主滿臉的不屑與冷淡,從旁而立的丹娘形容僵硬,進退不是,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眸中半含了水光,細看過去,眼眶下微微泛紅,好不可憐。
“七娘如今怎就這般糊塗了。”高密長公主因知曉穆清昔年的那些事蹟行狀,甚是折服,平素與穆清往來略多幾回,又是個直腸子,便只管將她視作親近的。此時見穆清前來,她皺著眉頭,從座中迎立起邁步上前。路過丹娘身側,卻只當她不存在一般。
穆清忙迎上前行禮,“長公主恕罪,七娘怠慢了,實在是……”
“我知曉你如今受你夫婿帶累,忙得錯不開身,誰怨你這個了。可你到底也該放個正經的管事娘子在身邊照應著。再不濟我打發了人來幫襯你。卻不該使那些個婢不婢,妾不妾的妖媚之物出來待客,沒的辱沒了自家門風。我們這些知道的。只當你忙不轉身子又弱,不能面面都顧及到,外頭那些不知道的,渾說起來。白白辱沒了杜尚書的清譽。”高密長公主猶如年節中燃的柏葉一般,噼噼啪啪地直抒了一通。一眼不瞧那邊憋紅了臉,淚眼欲滴的丹娘。
穆清笑著讓了座,掃了一眼案席,漿酪糕點。應季果子,薰香淨盆,俱妥妥帖帖。無一紕漏,這位長公主大約從禮數上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仍有這許多的怨氣話,可見命丹娘暫先代她接迎,這主意果然不錯。這高丹娘,玲瓏剔透不缺,心眼亦是不少,段位卻還差些。
“長公主這是怨七娘輕慢,七娘愧得緊,這便以漿酪代酒,先敬一敬長公主,賠個不是。”穆清順手執起案上的越瓷盞,笑吟吟地遞到高密長公主跟前。
“你怎麼也學起那些男人們應酬間的渾話來。”高密長公主斜睨了她一眼,撲哧一笑。眼見著長公主佯嗔含笑地接過杯盞,穆清心知她並不真心惱,不過是不待見長孫皇后送來的心腹宮人罷了。再瞥一眼高丹娘,端著手低眉順眼地同婢子們一處站著,進退不是,那神情好似不小心嚼到了自己的舌頭,憋得淚眼通紅,也決計不敢囔出半聲痛來。
高密長公主抿了一口漿酪,二人也不客套互讓,各自坐了說話。長公主將掖過唇角的絹帕揉成一團攥在手心裡,“也虧得是漿酪我才飲呢,你若真拿了酒來敬我,我卻是不吃的。”
穆清“咦”了一聲,將驚異的神情做到位。非是她不誠心待人,只因過往吃過的那些個虧,使得她一再告誡自己,待任一位皇家人皆要敬而遠之方得長久太平。
“你是知曉的,我自幼無母,全託賴太穆皇后慈悲,帶在身邊親自教養,與她所出的嫡子嫡女也是一樣的對待,故我自小到如今皆過得比那些庶出的郡王公主好些。”
高密長公主收了臉上的笑,越說越慼慼然起來,“太穆皇后在時信奉釋教,早幾年我便想著要替她尋座寺廟來長久供奉,好盡一盡孝,可惜緣分一直未到。前不久正得了機緣,東市南面宣平坊中,淨慈尼寺的老尼師圓寂,一時竟無人能擔住持之任,有意依託高門。也不知誰多言了一句,她們知曉我的宏願,託人來遞了話,願依託皇家。”
穆清忙欠身道:“這便該好好賀一賀長公主,多年夙願,終能得償所願了。也好教天下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