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愈發的低沉懊喪,“也當真是怨我思慮不當,未想周全便教你以身涉險,究其根本,仍是我對不住你……”
聽了他這些自責的話,穆清倒漸止住了哭,前幾日她只一味顧著自己傷痛,卻未想到他亦心痛得緊,加之在抵弘化郡之前的那一番嘔心經營,倘她再肆意悲傷幾日,即便不拖垮他的心神,也只怕是要傷了內裡。她不禁暗責自己糊塗,既明白已折損的無處再尋回的道理,如何仍是縱著自己悲慼,不若早作了計較才是正經,到底金城郡於她是虎狼豺豹之口,不得久留的。
他仔細地替她裹好斗篷,攬著她慢慢走回屋子,她心內已漸次明白通透起來,也就自此逐日收斂了悲色。
又養過七八日,神氣雖是未復常,行動已是無礙了。穆清自度著此時沒了武威精兵的恫嚇,金城決計不能久留,弘化軍中也已來急函催過杜如晦一回,遂與庾立議定了再駐留兩日作些準備便走。庾立知她在金城多一日便多一分險,便也不說挽留的話。只是葉納與她朝夕伴著兩月餘,心喜她知禮且不酸腐,待她又是極赤誠的,很是能說到一處去,乍一聽她不日要走,心中不免難捨。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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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略施還敬(四)
杜如晦此番來得匆忙,到了金城又是這一副境地,因此連日來庾立也不曾與他好好言談過。臨行前一晚,他便囑咐葉納安排著置下一席酒水,一家不分席案,團坐了吃酒,四人皆知,今日聚後不知何日再得見,故席間並不論時事政要,不言其他,只作家人間隨意閒話。
晚膳後穆清與葉納自去房內說話,留了庾立與杜如晦對酌。
昔年在江南,兩人皆愛桑落酒,此處置備不出,葉納令家僕抱來三四個小壇酒,開了壇封,酒氣濃烈地四溢開來。“這是西疆的毗梨勒,烈性得很,克明可一試。”庾立雙手遞上一小盞酒漿予杜如晦。
“既是穆清的阿兄,便也該受我一敬。”杜如晦執起酒盞,拱手向庾立稱了一聲“阿兄”,仰頭一飲而盡。“此番得了阿兄庇護,她幸能保全性命。克明感激不盡。”
庾立搖著頭,“慚愧了,到底看護不周,不敢領這盞敬酒,權當是自罰了罷。”言罷他亦盡飲了杯盞中的酒,卻捏著酒盞在指間轉著,擺放不下。
杜如晦猜度他大約有要緊話要講,靜候著他開口。果然他猶豫了片刻,停下在拇指和食指間來回轉捻的酒盞。“克明,七娘當日自墜了樓,緣因你那位叔父……”
他不太好拿捏措辭,一時有些語結,杜如晦淡然道:“我知曉。”
庾立點點頭,接著道:“二孃將他引至金城,兩人不僅是為了追拿七娘,所謂無利不起早,自是有一樁緊要交易在的。七娘充作了她送出的一件隨禮,你可知二孃是為了向他討要甚麼?”
杜如晦聚攏了眉頭,坐直身子,專注地看著他。
“粗布。”庾立輕哼了一聲,“極大量的粗布,估摸著足夠五萬兵將制夏衣用。”
“確準麼?”這話問得杜如晦自己心中也不覺失笑,以庾立的性子。若無精準訊息。又如何會說。看眼下情形,他或已深思熟慮了才與他說起。
果不其然,庾立淡淡道:“朝廷將我這般再無世家宗族牽扯之人遠調至此。為的便是日夜監探著校尉府的動靜,事無鉅細時時通遞,不教他趁亂叛離了朝廷。校尉府那邊,亂或不亂在於薛公。報或不報,卻在於我。七娘不願我受累。有意不教我知曉你們所舉之事,並非我就全無所聞了。眼看著春末夏至,想來粗布一類,你亦是短缺的。運送的商隊已自東都調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