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歿了。”
突地一個驚雷,無論之前怎樣不願承認現實,這一下驚雷終還是將穆清狠狠推到了現實面前,她再也站立不住,直直向後仰去。阿柳一時措手不及,扶持不住,跟著一起向後倒去。
庾立快步上前,伸出手,卻接了個空,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地上。眼看著她的頭將要重重觸撞到地面,有人快速的俯身以自己的手掌鋪地,準確地接住了她差點觸地的頭,又伸臂環住她的後背,將她整個人圈進懷中。庾立向那人看去,看到杜如晦正深皺著眉,扶抱住穆清,表情雖無甚變化,可還是能看出他眉間那濃重的關切不捨。
庾立心中有些不快,又有些懊惱方才不曾親手扶了她,此時也顧不得那些禮儀規矩,上前接過她,稟了大郎,“七娘恐是不支,我先送她回去歇一陣,可有不妥?”大郎匆匆應了,又回身忙於一應事務。
將穆清送回漪竹院中,看她依然咬緊牙關,昏不知人,冷汗淋漓,庾立不敢離開,遣阿柳去打了熱水來,親手替她將額角脖頸的冷汗輕輕擦淨。阿柳在一邊低聲啜泣,顫抖著聲音問是否要請醫。
庾立素日也與穆清一起賞讀些醫籍藥典,心知眼前這副光景雖是駭人,倒也不算要緊。“無妨,你家娘子只是情智突受了刺激引起的氣厥昏僕,只需歇息一刻,順氣開鬱便好。”忖度了一下,他長長嘆了口氣,又說,“眼下這情景,倒不如讓她昏睡了好。阿柳,你且去,備下五磨飲子,待你家娘子轉醒,喂她吃了。”
虧得阿柳是個伶俐的,往日裡跟著穆清,識得字,斷得些藥材,做事又穩重些,她連聲應了,便要去備藥,走到門口,庾立又補了一句:“若是缺哪味藥,也不必驚動府中的人,往我官舍著人要去便是。”阿柳平日就認定庾立終究是穆清的倚靠,逢此大亂之時,更是將他當作主心骨,於是也把自己的心安安地放下,踏實伺候服侍。
阿柳離開後,庾立又獨守了穆清一陣,見她面色漸緩,回覆了些許血色,握了握她的手,手指也不似方才那般僵硬冷厥。心下稍安,分神想到義父義母同日而去,念及多年的養育教誨之恩,亦是戳心錐骨般的痛,看看穆清昏沉中滿面的悲色,怕她轉醒後再次難以撐持這份悲傷,自將那湧到眼眶的淚水生生逼了回去。
又過了片刻,有兩名僕婦進院子,一名用黑色木漆盤託了兩套素服,是給穆清和庾立備的,另有一名僕婦抱捧了一堆漪竹院中眾僕應穿戴的服制,一一分發了。轉告了庾立前頭學館中一眾學生須他帶領弔唁,並學中雜事繁多,無人管顧,少不得他去分擔一二。
庾立展開孝服,卻見不是替至親穿戴的斬榱,而是五服最末的緦麻,穆清與之一樣,分明是將他倆分劃在外了。他不願在此事上生事端,嘆息一聲,穿上素服,交待了守著穆清的小丫鬟幾句,匆匆走了。
☆、第十一章 哀哀無處吟蓼莪(二)
哀哀無處吟蓼莪(二)
直到午後,穆清方才醒來。阿柳取來的藥,她不願吃,痴痴木木地坐著,看似神智尚未歸位。小院中所有的家僕都被抽調到前頭去幫手,剩了阿柳隨侍,催醒不得她,阿柳也無奈,只得先替她換上緦麻素服,她也只是如同玩偶一樣,任意擺弄。
直至天黑,前面若隱若現的傳來道士吹打念唱的聲音,阿柳又催了一回,“醒醒罷,阿郎和夫人都已經去了,好歹養育了一場,也該到前頭去哭一哭。”
穆清轉過臉,燈火的光照在她臉上,更顯雙目空洞,好像是直直透過阿柳的臉,看向後面。“阿柳,你看我穿的是什麼?阿爹阿母自小將我帶到身邊,給予教養,日日體己細緻呵護了十三載有餘,如今叫我怎有臉面著緦麻素服去送他們?你又怎知,那前頭,可有我哭的位置。”
阿柳再無話可勸,一時主僕兩人對著燈火相顧無言,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