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做吧,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婉之揚起手來:“你找打!”
謝傅把臉湊過去,王婉之五指輕輕在他臉上颳了一下,“打了,老實一點。”
也無需說多麼寬慰的話,只需看見人聽到聲,就能解憂解愁。
就如美酒一般,它雖不會言語,入口便知。
王婉之手背託著臉腮,聽謝傅把他這段日子的生活娓娓說來。
就謝傅的性格,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盡說一些有趣快樂的事,都把他的瞎子生活說成神仙逍遙日子。
王婉之深深凝望謝傅,心中暗忖,你這元鏡老頭子以前書信中說的快活事,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我也當過瞎子,當瞎子哪有你說的那般快活,什麼都看不見,做什麼事都不方便,任何事需要依靠別人。
謝傅突然發現王婉之盯著自己的眼神有點特別,說不出是愛,倒是多了幾分崇拜與玩味,笑道:“怎麼,你好像不相信的樣子。”
王婉之應道:“不是盡信,我也當過瞎子,沒你說得那麼好。”
謝傅哈哈大笑:“你當瞎子哪能與我當瞎子比,我每天可都有美婢伺候著。”
說著朝王婉之看去,王婉之卻一點都不吃醋,淡淡一笑:“我也有,一個盡來氣我的僕廝。”
這個僕字,感激多於譏諷。
謝傅輕輕拉起她的手,柔聲道:“自那日金陵邊界一別,我們只見過兩面,說的話不超過十句話,而且句句痛心之言。”
王婉之柔聲道:“你也無需傷感,見字如見人。”
王婉之起身,取來一個小盒子,裡面並不是珠簪寶飾,卻是謝傅送飯那陣子給她寫的一張張書箋。
這些原本藏在飯菜捲成一團的書箋已經特意用鎮尺壓平,就是油乎乎的痕跡還明顯。
“看到你的字,我便感覺你在身邊,想你的時候就拿起來讀一讀。”
這已經是王婉之養成多年的習慣,不過如今謝傅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了,好友、知己、情郎,甚至是互相依託廝守終生的眷侶。
這真是最動聽的情話,謝傅情不自禁站了起來,走到王婉之的身後,將她摟住,耳鬢廝磨著。
弄得王婉之情心蕩漾,求饒著道:“住口好麼?”
王婉之雙眸已經微醺,人如飲酒醉般有些輕飄飄,知道謝傅再繼續下去,她一定無法拒絕。
謝傅此刻很溫柔,王婉之腦海中卻浮現起那一次謝傅充滿野性的眼神,他呢喃著呼喊自己的名字。
然後她就在顫慄中感到巨大的悲和喜,在悽吟中流出虛空的眼淚。
“傅……”
王婉之聲音甜甜地似在撒嬌,潺潺地又似懇求,突然被咬住耳朵,整個渾身顫抖,羞不可抑,只好使出殺手鐧來:“你這死老頭原來這麼色啊。”
謝傅聞言脖子伸過她的香肩,直接湊來一張俊臉:“什麼死老頭?”
男兒面容映入王婉之眼中,炸得她頭暈目眩,直接把謝傅的臉給推開,“走開!比狗子還要擾人。”
王婉之趁機起身逃開,謝傅一笑:“有道是狗子婉轉知人意,蹣跚繞走雲舄旁,小姐一瞥,嘆狗子一隻,怎不是郎。”
王婉之被他逗得一笑:“你這傻角,別人被罵是狗都氣得火冒三丈,你倒好,搶個狗子……咯咯。”
王婉之一個忍不住就噗嗤笑了出來,笑得衣裙窸窣,千嬌百媚。
王婉之素來端莊矜持,謝傅何曾見過她笑得如此開心隨意。
周幽王尚可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他能博美人一笑,噹噹狗子又何妨。
王婉之笑得差點岔氣,深呼一口氣,“來當”二字方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