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相府門口停滿了轎子馬車,竟然交通堵塞了。
秦雷的馬車被擠在中間,進退不得。兩人便靠坐在車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淨說些這個馬車好漂亮,那個轎子好氣派之類的屁話,把守衛的齊兵臊得齊齊退出一丈遠,與這大腦脫線的主僕劃清界限。
兩人正說得高興,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好你個止戈公,把個東齊丞相耍的團團轉,看我去戳穿你,叫你好看。”
兩人一下子被唬的呆住了,轉瞬間殺意頓現,緩緩扭頭去看那人…
第十二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黑雲壓城城欲摧
秦雷看清那人,長舒一口氣道:“館陶先生還未盡興?”
那布衣館陶點頭道:“正要去叨擾殿下。”說完,也坐在車轅上,閉目養神。
彷彿那句誅心之言從沒出現過。
旁人看了,只道是秋風客又要去小質子府上吃白食,紛紛向秦雷投來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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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質子府中。
桌上擺著茴香豆,醬牛肉,煮花生,滷鴨舌幾樣小菜,秦雷給館陶先生倒上酒,便端坐下,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的粉抹掉了,身上也換了便服。神清氣爽,容姿英發,再也不復方才臃腫懵懂的模樣。
那館陶先生也微笑著看著秦雷,眼神清明,哪裡還有一絲醉意。
兩人對視良久,表情越來越詭異,最後一起哈哈大笑,笑得山搖地動,上氣不接下氣。
笑聲中,鐵鷹忍不住問道:“殿下因何發笑?”
秦雷稍微平息,嘶聲道:“我笑那可笑之人。”
鐵鷹又轉向館陶問道:“先生又為何發笑?”
館陶強止住笑,喘息道:“我笑那可笑之事!”雙手撐住小桌,身體前傾,盯著秦雷眼睛,一字一句道:“殿下就要大難臨頭,裝傻扮痴也救不了你了!”
秦雷撇撇嘴,端起酒杯嘬一小口,冷笑道:“先生難道不是?那上官老兒殺意已生,您還是挑個好日子離開上京城吧。”
鐵鷹奇怪道:“那是什麼日子呢?”館陶也很好奇。
“忌日。”秦雷夾一顆茴香豆,細細品味。
館陶頹然坐回,慘笑道:“不錯,學生離京之時,便是喪命之日呵。”
屋裡又恢復安靜,只有秦雷咀嚼茴香豆的聲音。
館陶心中波濤洶湧,他弱冠之年學成下山,來到東齊。自然是準備轟轟烈烈做一番事業:匡扶霸業,青史留名最好,至不濟也要高官顯爵,封妻廕子。想來憑自己的本事做到後者並不難,誰成想來到上京後竟淪落到這般田地…
齊國尊古,崇尚魏晉之風,取消了隋唐以來的科舉,重新採用九品中正制選用官吏。因而高門大族壟斷朝綱,把持了幾乎全部重要官職,只把一些事務瑣碎,升遷機會較少的職位施捨給所謂的‘庶族’,館陶山野之人,乃是庶的不能再庶的庶族,又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像別的庶族投身行伍,靠軍功起家。所以四處奔走,屢不得用,最後迫於生計,屈身於相府做一名清客,一晃十數年,鬱郁不得志,又偏好美食,花費頗具,吃過不少白食,這才落了個“秋風客”的破落名聲。
若是一直吃白食,倒也沒有性命之虞,畢竟齊國貴族都以養食客為榮。可這館陶有幾分憨直脾氣,他感覺挺對不起東主的,因而用了五年時間,耗費了無數精力,走訪鄉里,查閱資料,寫成了《齊國改良鄒議》,呈於宰相,也為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
上官丞相看了《鄒議》,正對齊國時弊,若能徹底貫徹,定教齊國老樹新枝,重新成為最有希望統一神州的國家。老狐狸也清楚若是按《鄒議》改革,將觸動多少既得利益,引起多大反彈。以他上官家百年聲威,自己權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