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燦珠,從她的眼睛裡也看見了驚訝。她還在生氣呢,低低地輕哼了一聲,責怪她:“叫姐姐做什麼?”
王來忽然就走過來,將燦珠抱在懷裡,緊緊地箍著她。
“你怎麼了?”燦珠驚訝地問他。語氣裡滿滿都是緊張,好似兩個人這段時間的冷戰都不存在了。
王來嚥下一聲哽咽,什麼都沒說,快步離開。他怕自己再停留下來,會失態地紅了眼角,也怕胸口的箭傷讓他支撐不下去,在她面前昏過去。
——已經那樣低賤了,怎麼還敢在她面前連站立都不能。
當日他去東廠領了罰。伏鴉陰陽怪氣地嘲諷他幾句,下手的時候到底念在他是掌印的乾兒子,只是剁了他三根手指。
除夕夜,他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養傷。
小太監送了飯過來,可是他根本連下床都不想。就連喘息都會扯動胸口上的箭傷。
燦珠忽然過來。
他看她一眼,想將她趕走,想著除夕夜,她也沒有家人,到底是什麼都沒說。燦珠坐在床邊,一邊嘴裡不閒著許許多多地罵他不知道保護好自己,一邊喂他喝水、吃飯。
王來不吭聲,聽著她的責罵,一口一口吃她送過來的東西。王來向來喜歡燦珠的聲音,她聲音並非軟糯甜音,而是脆生生的調子,而且說話的語速特別快。
王來覺得,她罵人真好看。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後來她解開他披在身上的衣服,將被血汙染透的紗布一層層揭開,給他上藥。
到這裡,也很正常。
再後來,外面爆竹煙花聲不斷。燦珠打著哈欠躺在他身邊睡著了。可她睡了沒多久,就開始吭吭唧唧地喊難受。
王來看著燦珠泛紅的臉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他只是個閹人罷了。
她哭著蹭過來擁抱他親吻他,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這不是燦珠第一次來親吻他,以前他大多時候都會避開,這一次她這個樣子,他怎麼避開?他忍著眼底的溼意,回應她。甚至准許她來解他的衣服。
都可以,什麼都可以。
只要你能好受一些,我怎麼都可以。
直到現在,王來都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年都軟綿綿的玩意兒那一日會有了反應。他更不明白,被割空的子孫袋為什麼會讓燦珠有了身孕。
復陽。
這詞兒,在宮裡做事的小太監都不陌生。平日裡大傢俬下里玩笑,偶爾會說到“假使有朝一日復陽……”,分明是極其少見的情況,王來沒有想到有一日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王來緩慢地躺下來,目光虛空地望著屋頂。他將那串燦珠忘記帶走的手串放在胸口,壓在心臟的位置。
時間緩緩流淌。
靜默躺在木板床上一動不動的王來忽然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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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珠回去之後沒多久,團圓就來喊她:“燦珠姐姐可回來啦。娘娘下午還尋你來著。她讓你回來之後得空過去一趟。”
團圓在“得空”這個詞上咬得格外重一些。這是沈茴的原話,團圓覺得沈茴這次用的奇怪,轉達的時候也不敢略過這次,著重提了一下。
燦珠哭過,臉色不太好看。她去洗了把臉,才去見沈茴。
沈茴坐在書房裡。桌子上擺著她最感興趣的志怪故事,可是她一眼也看不進去,望著桌子上的花瓶發怔。
“娘娘,您找我。”燦珠福了福,直起身朝沈茴走過來,臉上帶著笑。
沈茴望著燦珠逐步走近。她先打量燦珠的神情,再視線下移在燦珠的肚子上掃了一眼,重新望著她的臉,說:“你哭過了?”
雖然洗了把臉,也不能遮住燦珠哭紅的眼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