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近的人,沒有半分身體接觸。
沈茴後背抵在桶壁上,倚靠著。她望著裴徊光,想開口,又垂眼沉默,帶著洩氣的沮喪。
見她欲言又止自己與自己掙扎的模樣,裴徊光便也不再開口,只是望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沈茴抱膝的雙手,一隻手慢慢垂下去,沒進水中,在身側摸索找尋,找到裴徊光的腳踝,用手心去反覆磨蹭他踝上的舊疤。
裴徊光轉身,去拿架子上的糖盒子。
方方正正的瓷盒子,裡面一橫一豎,分割成了四個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放了一種糖。他取了一塊梅子糖放進口中,一邊吃著,一邊慢悠悠詢問:“梅子糖、橘子糖、奶糖和荔枝軟糖。要哪一種?”
“奶糖……”
裴徊光便把一塊奶糖遞過去,餵給她吃。
奶糖不是橘子糖那般脆脆的,也不是荔枝軟糖那樣柔軟,帶著點嚼勁兒,她慢慢咬一口。讓奶糖的甜味在唇齒間漾開,同時又有奶糖特有的鮮純奶香。
美好的味道跑進身體裡,沈茴鼻子一酸,忽然就掉下淚來。一滴眼淚落在水面,水波輕顫,其上飄著的玫瑰花瓣也跟著悠悠晃了晃。
在沈茴再掉下一滴眼淚時,裴徊光及時伸手接住她的淚,將指腹上的這滴含在口中,嚐了嚐。
裴徊光開口:“咱家記得娘娘以前不愛哭的。怎麼跟了咱家以後,頻頻落淚?”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指腹在她柔軟的雪腮上輕輕捏了捏,帶著點哄人的溫柔:“別哭了。嗯?”
沈茴用指腹蹭去眼角的溼潤,重新抬起頭,臉上的甜美乖巧又滿足的笑容。她終於開口,聲音裡是少見的沮喪與脆弱:“從我記事起,便知道自己不是久壽之人。隨時都可能一朝沉睡,再也不能醒過來。所以從很小的時候,家裡人便教我要不留遺憾的活著,將每一日當做生命的最後一天,盡力做到無悔。”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敢去做很多事情。
裴徊光用指背反覆磨蹭著沈茴的臉頰,默默地聽著她說這些話。
沈茴拉住裴徊光的手,將他的掌心壓在她的心口,讓他去感受她的心跳。又讓自己的心跳從他的掌背,傳到她覆在他掌背上的手心裡。
她慢慢彎起眼睛笑起來:“這兩年身體好了許多,至少不再是困在閨房的十年,可以去做很多事情了。”
她帶著笑的眼睛裡,終是蒙著一層落寞。這層落寞源於對生的敬畏,對死的畏懼。
許是今日忽然而至的引發舊疾,又將她埋在心裡深處的敬與畏拉扯出來。讓她再一次急躁起來。她開始怕,她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想做,她不想忽然有朝一日再也醒不過來。
她柔軟地問他:“我今天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明明當時怕他看見,慌亂去擦眼角的血跡,此番又堅定地想要親口告訴他。
裴徊光點頭。
他知道。他看見了。就算沒有看見,他也很清楚她這身體是如何的脆弱。
“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我真的就這麼死了怎麼辦。我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那麼多的理想,那麼多的雄心壯志。”她彎著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眼睫上沾著淚,“可是我又一想,那些事情就算我不去做,這世間總會有人去完成。那些我所想要的盛世,既然曾經出現過,就算沒了我,以後也總會有人再創造出來。”
沈茴望著近在咫尺的裴徊光,慢慢收了笑。她問:“可是你呢?”
裴徊光笑笑,口氣隨意:“這世間人都會死,等咱家死了,盛世總要歸來。”
沈茴緩緩搖頭。她說:“我捨不得你啊。”
裴徊光眸色漸深,漸沉,凝視著她掛著淚的眼眸。
“我捨不得留你一個人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