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為了,掩飾那一刻忽然了悟的,對失去她的懼怕。如今細想,他竟自己品出幾分惱羞成怒的味道。
他將指上的黑玉戒摘了,放進口中,含咬著。
大片大片的玉檀出現在視線裡,滄青閣的影子浮在玉檀林盡頭。
幼時,老東西嘶啞著嗓子對他說:“小珖,你看見沒有?每一株玉檀,就是一條枉死的性命!”
裴徊光輕嗅玉檀的淡香,他走進玉檀林,將血仇的味道輾轉沾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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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日,裴徊光吐血的事情就在宮中傳開了。甚至,有心人將訊息送出了宮,遞給京中一些位高之人。
伏鴉前來請示,要不要封鎖訊息。
彼時裴徊光正坐在玉石長案之後,瀏覽一份幾千個名字的名單。他一手握著名單,另一隻手在一側的抽屜裡摸索著,尋到小糖盒,捏了一塊蘋果糖來吃。
“不必。”
他將名單放下,一邊嚼著蘋果糖,一邊拿了硃筆,在編號九百四十七的名字上面,打了個叉。
伏鴉瞥一眼案上密密麻麻的名單,收回視線,規矩的行禮告退。
轉身離開之後,伏鴉的眼前還是案上的那份名單。輕飄飄的幾頁紙,卻無形地浸了鮮血的味道。天下之人都以為東廠為裴徊光效命,裴徊光想取誰的性命,知會一聲,自有人幫他捧上人頭。可卻鮮有人知道,裴徊光手裡有一份名單,那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慘死在掌印手中。
東廠是什麼地方?伏鴉乾的就是玩弄性命的勾當。可他每次想起那些死在掌印手中的人的慘狀,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名單上的幾千個人,遍佈大齊。他們有的成了威風凜凜的將才,有的成了文臣高官,有的從商斂財,還有更多尋常的百姓。
若說相同之處,便是這些人年輕時都曾從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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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擔憂地守在沈茴床邊。
自沈茴飲了那碗混著裴徊光的血的湯藥,不多時便昏睡過去,又過了一會兒,昏睡中的她開始發燒。
沉月只得善做主張,再次派人去請了俞湛回來。彼時俞湛剛回到太醫院,見了昭月宮的小太監,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又急急趕過來。
俞湛細細給沈茴診了脈,臉上的焦急淡下去,反倒是鬆了口氣。他說:“這是娘娘體內餘毒逐漸排出的跡象,不必擔憂。”
“竟是這樣,太好了。這毒實在是害苦了娘娘。”沉月這才笑了,“有勞俞太醫折騰又跑回來。”
俞湛想起被裴徊光改過的藥方。他大致能看得出來裴徊光改了幾味藥,是為了配合藥引發揮作用。他再一琢磨,根據裴徊光改的藥方可以看出來,他調整要配合的藥引當是與赤骨獅之血相近的東西。
他不由詢問:“我走之後,掌印可是又在湯藥裡格外加了東西?”
沉月點頭,蹙眉說:“掌印……將自己的血滴進了剛煎好的湯藥裡。”
俞湛訝然。
他眉峰攏皺,不是太明白裴徊光的血為什麼會有與赤骨獅相近的效果。
“俞太醫,這湯藥可是服用一次即可?”沉月問出擔憂來。
俞湛搖頭:“至少三日。”
“這……”沉月茫然了。她懷著僥倖的心理去問:“剩下兩日的湯藥不需要再加藥引了吧?”
俞湛的沉默讓沉月的心涼了半截。
然而沉月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到第二日的這個時候。
沈茴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中間陸續喊渴醒過來,沉月心疼地喂她喝了水,她便繼續沉沉睡了過去。到了第二日半上午,沈茴迷茫地睜開眼睛。
“娘娘要喝水嗎?”沉月趕忙問。
沈茴睜著眼睛,怔怔望著屋頂,半晌,忽然嗚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