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沒有回答。
沈茴蹙了蹙眉,心裡忽然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蔓生握著劍,警惕地開啟房門。
蕭牧站在門外,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表哥?”沈茴驚訝地站起身,“你不是……”
蕭牧抬起眼睛,望向屋內的沈茴。簡陋的客棧走廊只一盞要熄的舊燈。房門開啟,屋裡溫暖的光一下子映入眼簾,可笑地讓蕭牧感覺到溫暖。他望著一臉驚訝的沈茴,慢慢勾起唇角,問:“我還活著,表妹失望嗎?”
沈茴愣了一下,蹙眉說:“你怎麼會這樣想!”
“不然呢?難道裴徊光要我死,你不知曉?”蕭牧低笑,“好,就算你不知曉。如果你知道了,你會阻止嗎?”
沈茴覺得門外的蕭牧十分陌生,再也不是記憶裡的表哥。
蕭牧臉上掛著絲帶著嘲意的笑,他望著沈茴的目光再無從前的歡喜與溫柔,只剩下漠然與責怨。他問:“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在表妹心裡算什麼?在你眼裡,還不敵一個認識短短時日的閹人?一個作惡多端的閹人?呵……”
沈茴重新坐下來,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帕子放在一旁床榻上。
她冷靜地問他:“是世子派你過來的?”
“這重要嗎?”蕭牧笑著,“好不容易能和表妹敘敘舊,為何要提起別人?”
沈茴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飛快地思量著此時偷偷離開關凌,到底是在哪個環節洩露了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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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裴徊光重新回到了老宅。山上無燈,一片黑茫茫。可畢竟是生活十年的地方,這條山路太過熟悉。他習慣性地走到老宅的後門,輕輕用手一推,後門就被推開。
年少時,他總是被老東西安排很多很多的“任務”,做不完不準回家。所以在深夜歸家是很尋常的事情。
啞叔擔心自己不能聽見他的敲門,永遠給他留著後門。
裴徊光悄無聲息地邁進院中,徑直走向客房,去尋阿姆。房門從裡面被上了鎖,裴徊光輕易將門鎖解開,悄聲進去。藤生睡在外間,熟睡中聽見響動,似要醒來。裴徊光隨便揮了下手,藤生徹底睡過去。
裴徊光繞進裡間,徑直朝床榻走去。他在床邊坐下來,安靜地凝視著睡著的阿姆。
白日過來時,他沒敢看阿姆。此時才能仔仔細細端詳記憶裡的阿姆。
阿姆老了。
好半晌,他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將阿姆的衣袖向上挽起。從肩膀往下只墜著一塊萎縮的肉,再往下什麼都沒有。想來那年割肉傷口感染,為了保命,將胳膊捨去了。
裴徊光想要伸手去摸摸阿姆殘著的那點胳膊,懸著的手好半天沒敢碰一碰。
這麼多年了,他始終都忘不了得知自己吃的肉是阿姆割的肉時,那種吐到五臟六腑都恨不得挖去的感覺。
“孩子啊……”
裴徊光指尖顫了一下,立刻將手收回來。他抬眼望向阿姆,見阿姆還睡著。
片刻之後,裴徊光的眼中慢慢浮現了一絲溫柔的笑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阿姆囈語的毛病居然還在。
裴徊光動作輕柔地將阿姆的衣袖放下來,再為她蓋好被子。他站起身,立在床榻旁又凝望了乳母好一陣,才又悄聲離開。
太晚了,他不想這個時候將阿姆吵醒。
等明天早上,他會與阿茴一起過來,接阿姆回家。
裴徊光經過睡在外間的藤生,再揮了揮手,讓這丫鬟過個兩刻鐘就會恢復知覺。裴徊光原路返回,走到後門,聽見枝葉的婆娑摩擦聲。
裴徊光停下腳步,望向杏樹後的陰影裡。
“出來。”
男人從陰影裡走出來,一雙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