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來……”
“不要插嘴!”
段殺聳肩,專心開車。
“後來大部隊要離開,那個學生也跟著走了,說回家和父母通個氣就來找她,可一去就再也沒音訊。是另一個學生回來,留下和我媽結婚,做了我爸,教村裡的孩子唸書。我上小二的時候他胃出血死在送醫院的路上,再也沒有老師到那個村裡教書,走出村要花上兩天時間,我們村的孩子全輟學了。我才七歲,家裡沒了頂樑柱,天天都吃不飽,餓的眼睛都腫了,還得下地幫我媽幹活……”
段殺將車停到路邊,摸摸柏為嶼的腦袋,想笑笑不出來:“怎麼這麼慘?”
柏為嶼啐道:“你有錢人家的少爺能懂個屁!”
“接著說。”段殺確實不懂,他小時候是在美國過的,後來跟父母回國,一直住在城裡,從沒為溫飽發過愁。
“我十歲的時候村裡來了個暴發戶,自稱是我大伯,把我和我媽接到廣州,住上了富人區的豪宅,一群高文憑家教圍著我轉,我只學了兩年就直接跳進貴族中學唸書,接受最好的教育,本來我還很感激他……”
段殺微感意外:“你的意思是,你後爸才是親爸?”
“嗯,”柏為嶼沉沉地應了聲,又說:“他們瞞了我很多年,後來老傢伙的公司挪到河內,他要帶我和我媽一起過去,就忙活著和我媽結婚,給我辦過繼手續,不小心才說漏嘴的。我摔了一屋的東西跑出來,再也沒向他要一分錢!想不通,我媽怎麼會原諒他!我才不認他呢,什麼玩意兒!”
段殺想了想,勸道:“那是上一輩的事,你別一個人耿耿於懷的。”
柏為嶼把煙丟到車窗外,“上次我去了一趟河內,本想看在我媽的面上和他緩和緩和關係,沒想到那老傢伙要我改姓。我去他媽的!”
“你媽媽的意思呢?”
“她居然也同意!”柏為嶼扯住段殺,情緒激動起來,聲音壓抑不住地發顫:“他們都忘了我爸!我爸犧牲了多少?他原本是衣食無憂的高幹子弟,娶了鄉下老婆後城裡的父母親戚和他斷絕關係,他胃出血時村裡人用板車把他運到鎮上,走山路走了兩天一夜,他是活活痛死的!”
段殺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好了,別想了。”
“他們都忘了他了……我大學畢業那年想回村裡給他掃墓,飛機轉火車,火車轉小巴,小巴轉人力三輪車,那個村直到現在還沒一條像樣的路,直到現在還沒有志願者到那兒去支教,直到現在還窮的叮噹響!我沒有我爸無私,我留了兩天就跑了,他去的時候比我還小,一直留到死。”柏為嶼忍了良久,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眼淚:“只可惜漫山遍野的荒草,我怎麼也找不到他的墓……”
段殺把他攬進懷裡,在他眼角落下一個吻,“你爸爸死了這麼多年,總不能讓他們一直想著他卻放著好日子不過。”
柏為嶼咬了咬嘴唇,找不出話反駁。
段殺的吻溜到他的唇角,舌尖順著他的淚水一路細細碎碎地輕輕啄:“別哭了,傷心的事少想沒什麼不好,想多了也無濟於事。”
柏為嶼抬臂抱著對方,賭氣說:“老傢伙既然有動作了,恐怕不用等多久他就會找上門來,到時我帶你去見他。”
段殺皺眉:“幹什麼?”
“氣他!”柏為嶼狠狠地抹把眼淚,“把他氣死我一定好好獎勵你!”
杜佑山回到家裡,開啟門,莫名有種毫無緣由的歡喜:武甲回來了!他蹬掉鞋,迫不及待地轉過玄關,看到兩個兒子趴在地上下飛行棋,桂奶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有武甲。
杜佑山臉上的笑容潮水一般退下去,桂奶奶忙站起來張羅道:“杜老闆,你今晚又回來啦,這麼遲了,我還以為你在外頭過夜了,吃點心嗎?還是先喝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