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夏湘願意相安無事,和平相處,可老爺呢?已然對自己失望灰心了。若讓柳心頤跟著自己掌管中饋,那倒無妨,總歸柳心頤算是半個自己人。若是蘇文摻合進來,她很有些擔心,日後家中一應事物會不會慢慢脫離自己的掌控。
那還如何為自己撈好處呢?
而此時,大丫鬟們剛好從院門魚貫而入。房門虛掩,幾個眼尖的大丫鬟透過門扉間的一指空隙,清楚瞧見趙姨娘頹然跪在地上的模樣,嚇得連忙退了出去。
有不太機靈的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卻已經被拉著出了院子。
第十六章 繡帕
此後的日子裡,夏府十分太平。
趙姨娘被嚇得不善,又被夏安的話說到了痛處,一時鬱結難舒,纏/綿病榻。
沒有商量的餘地,父親將中饋交到了蘇姨娘的手中。蘇姨娘百般推拒,卻耐不住父親的強硬態度,到底還是接管了家中一應事務。
柳姨娘默默看著,手指都要捏碎了,卻無可奈何。
寧可趕鴨子上架,逼著蘇文執掌中饋,也不願多看自己一眼?柳姨娘心裡藏著許多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她不敢說,她怕說出口,撕破了臉,自己這條小命都要搭裡頭。
不甘心又如何?自己千算萬算,卻如何都算不明白老爺的心。柳姨娘苦笑著,自作孽不可活,恐怕說的便是自己罷。
自蘇姨娘掌管中饋後,夏湘的月例變由原來的四兩變成了五兩。這讓夏湘覺得十分受用,卻並不見得如何感激蘇姨娘。
蘇姨娘才剛剛掌管中饋,手中權力還不太瓷實,若哪裡虧了夏湘,夏湘再去父親那唱一齣兒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對她總歸是不好。
再者,誰也不確定趙姨娘身子利爽了之後,父親會不會再把中饋交還給她。
所以,夏湘認為,蘇姨娘很聰明,給夏湘漲了一兩銀子,同時,又給趙姨娘漲了一兩。而她自己的月例,卻萬年不變,還是三兩。
雖多得了一兩銀子,可夏湘卻不買蘇姨娘的好兒。一方面因為蘇姨娘又給趙姨娘依樣兒漲了一兩月例。另一方面,夏湘還記得,自己落水之後,無論真心抑或假意,好歹大家都象徵性來看望看望自己。卻只有蘇姨娘,至始至終沒有露面兒。
原本,夏湘以為蘇姨娘患了抑鬱症。對一個患了抑鬱症的病人,總不好要求什麼場面上的事情罷?故而,夏湘也不太在意。
可如今呢?蘇姨娘竟從抑鬱症的陰影裡走出來了,還掌管了府上中饋。
大小姐落水你不出現,如今讓你執掌財政大權,你就立馬現身,這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夏湘總覺著蘇姨娘不簡單,是個不顯山不露水,悶聲作死發大財的角色。
直到一日,蘇姨娘的女兒夏柔帶著個小丫鬟,偷偷溜到夏湘的小院子裡,夏湘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思太過複雜黑暗了些。
那日並不明媚,幾聲響雷過後,綿密細潤的雨水洋洋灑灑從雲端飄落,將蒼穹大地連成一片。
乳孃和夏湘一左一右坐在榻上,中間擺著個小炕桌。
夏湘胖乎乎的小手捏著個啞光的黑棋子,圓圓的小臉兒皺起了眉頭,圍棋這種高深的東西,全不似五子棋那般簡單明瞭。那枚黑棋子到了也沒有送出去,夏湘抬起頭,一本正經地問:“乳孃,我可以悔棋嗎?”
“第幾次了?”乳孃不答反問。
夏湘一雙大眼睛笑成兩彎小月牙,腆著臉算計著:“您是說這盤,還是把前兩盤都算上?這盤將將悔棋三次,這是第四次。若把前面兩盤都算上,恐怕二十幾次也有了。”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乳孃笑的不行,伸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悔便悔罷!這可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