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時候便醒來了,在床上靜靜躺了好一時,才在綠鸚的服侍下坐在窗臺前梳洗打扮。
綠鸚自接受了徐善然的那些迥異於尋常姑娘家的事情之後;似乎連心都與徐善然近了許多,素日裡除了戰戰兢兢地完成徐善然的吩咐之外,便是抱怨自家姑娘在打扮上太過不經心;晚上又太晚睡,早上又太早起,嫩嫩的面板也要熬得乾枯了——總之實在是養得不夠精緻。
今日也是;她自那洗臉的水端了下去之後,便在徐善然耳邊唸叨著:“好姑娘,今天好歹是你的生辰大事呢,四太太早前就叫桂媽媽拿了好幾套衣衫並首飾過來,奴婢看了都是十分漂亮的,姑娘不如好好挑一挑?”
徐善然只看著那撐開的窗戶,並未回答綠鸚的問題。
這種不上心的態度綠鸚也早習慣了。現在見徐善然不說話也不奇怪,只自己自說自話地忙起來,什麼時候得了姑娘的一點頭,就歡歡喜喜的把東西給留下來放好。
白日的太陽已經掙破雲層,那一束光芒自天上直射入窗前的梳妝檯上,將黃花梨狀態上那八仙過海的浮雕照得歷歷可見。
徐善然有些走神。
她的目光掠過面前的妝鏡,穿透敞開的雕花窗格,漫無目的的飄忽一會,便落在那花叢角落百子蓮上。
那花大抵是今日新開的,一朵朵淡紫的五瓣小花簇成球狀,有那還含著苞兒的,也有那將放未放的。自上一次徐丹青事情後,就由何氏派到她身旁的含笑則穿著上次見寧舞鶴時的紅衣裳,在院子中踱來走去,一時好奇的摸摸那懸在廊下的風鈴,一時又去逗掛在鳥籠上的鳥兒,還問左右:“這鳥不拴鏈條不會飛走嗎?”
各種不著調的問題直把這院中的李媽媽給氣個倒仰,恨道:“我的姑奶奶,只你不拿著鞭子去逗它,那鳥就飛不走的!”
徐善然微微笑了一下。
含笑算起來還是沐陽侯府的人,有了徐丹青的那一回,母親大概是實在有點怕了,左思右想著還是覺得自家女兒身旁須得放一個會功夫的才安心,便趕忙回了孃家,也不知是說了什麼,再回來的時候便帶著含笑到了她的院子中。
這是一個長到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但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嬌憨天真,每每笑起來臉頰上總要露出兩個酒窩,又十分的愛笑,大抵是因此才被叫做‘含笑’的。這個丫頭平日裡似乎除了練武之外十分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很明白做丫頭該乾的那些事情,但要是論到賣力氣,比如挑水劈柴什麼的,李媽媽便曾與她嘀咕過,說是“比那些更年長些的小廝還好用”。
但這樣一個身手不錯,難得還是女兒身的丫頭,徐善然怎麼可能放她有事沒事去挑水劈柴?恰好她早也有找個會功夫的丫頭的意思,現得了母親送來的,正是得了場及時雨,早就直接吩咐過李媽媽,叫含笑只在院中活動,也不必吩咐什麼活兒,只讓她自己安排時間。
“姑娘,今日既穿了那天水碧色的百花不落地裙,就再帶上這珍珠網子可好?”
綠鸚的聲音將徐善然分散的思緒拉回來。
徐善然回頭一看,在她走神的時間裡,綠鸚已經將那衣衫首飾都挑好了,整齊地掛在一旁了。她一眼看過去,便笑了起來:“我是不是大紅色的?怎麼全身不是白的便是綠的?”
綠鸚不由辯道:“姑娘穿淺淺的綠色最好看呢!”但隨即想想,又笑了起來,“要不換個豔些的顏色?”
徐善然只笑了笑。
她的目光轉回去,透過面前的鏡臺看見了自己。
還沒有怎麼長開的五官大抵只能算清秀,因而最適合淺色與可愛的打扮。
而不像後來,她得的那句“淡妝濃抹總相宜”。
她也曾經問過對方,最喜歡她淡妝還是濃抹?
那人也像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