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往前走一點便是一間房間,看上去十分簡陋,放置著一張床和一副桌榻,只有上方一處狹小的窗戶可以用來通風透光,所以室內顯得有些昏暗。桌塌上正坐著一箇中年男子,正在專注的看著桌上的棋局,對韓信的腳步聲傳來卻恍若不聞。
那男子披頭散髮,虯髯戟張,相貌看上去極為威武。只是頭髮已經花白,面色也頗有滄桑之色,到也看不出看不出真實的年紀。房間雖未有門鎖,可他的腳上卻拷著粗如手臂的腳鏈,想來是擔心他逃脫。
韓信輕輕的走到桌邊自顧坐下,那人仍然專心看著棋局,對韓信不聞不問。
桌上的棋局正是弈局,相傳是堯帝為教導其子丹朱所創,局方而靜,棋圓而動,以法天地,自立此戲,世無解者,後世的圍棋便是據此演變而來。只是讓韓信有些不解的是,弈棋一道本就是雙方鬥智之戲,用各自的心思去佈局設陣,讓對方深陷其中而不自覺,如這中年男子自己和自己下棋,那豈不是自己猜測自己的心事,這如何能取勝!
果然,棋盤上的黑白兩子勢均力敵,各自佔據半壁江山,已經沒有多少可以落子的地方,可那個大漢卻恍若不知,仍然專心的思慮著。
韓信不由微微一笑,說道;“此局已成了死局,李將軍你又何必苦苦糾纏,不如我來跟你對弈一盤如何?”
那李將軍卻毫不領情,反而猛地抬頭老惡狠狠的瞪了韓信一眼,目光中殺氣十足,讓人不敢正視。韓信卻絲毫不懼,仍然面露微笑的看著他,李將軍見他如此氣定神寧,倒是有些意外,便收回了身上四溢的殺氣。
沉吟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這盤棋我足足下了八個月了,卻被你小子的一句話敗了我的棋興,若換了老夫當年的火爆脾氣一定會殺了你。還好你運氣不錯,年紀大了的人,脾氣也會好了許多。”
“八個月?”韓信不由愕然道。
李將軍點了點頭,臉色的笑容有些苦楚,像是喃喃自語。“你以為我下棋是為了爭強好勝?是為了修生養性?那是放屁,陛下派人給我送個棋盤來,是擔心我會憋瘋掉所以才讓我有事情可以做。”
抬頭看了看窗外的陽光,順著陽光看下牆壁上,韓信也順目望去,只見牆上密密麻麻的畫滿了豎條,又聽他語氣索然的說道;“從進來後,我一共下了三十二盤棋,算來今天應該始皇帝四十年四月十二日了吧。”
韓信這才明白牆上的密密麻麻的豎條居然是他用來記錄日期的,也難怪他如此,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的人被囚禁了二十多年不讓和外界有任何接觸,沒有瘋掉已經說明此人意志無比堅定了。
李將軍似乎覺得自己廢話說的有些太多了,笑著搖了搖頭便不再多說了,只是靠著牆角靜坐。
韓信也不打擾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昔日驍勇善戰、勇冠三軍和王翦齊名的少年名將,竟淪落到用獨弈來打發二十多年時間的地步,這不得不讓人嘆世間之無常。
李信是隴西老秦人出身,李氏一族多以將略持家,曾數人為秦國郡守,家世顯赫。李信少年英才,同齡的始皇帝看重了他的勇武和謀略,將他和王賁以及蒙氏兄弟收為親隨,依以為心腹。李信的成名遠早於蒙氏兄弟,曾數度大破趙軍和齊軍,斬獲了燕太子丹,為秦國盡收燕、代之地,與當時的王賁並稱為秦國兩大少年英才。
後始皇帝意欲滅楚,便召集將軍相問,李信言二十萬精銳便可滅楚,而上將軍王翦老成持重,堅持要秦國傾國之力,非六十萬大軍不可滅楚。始皇帝笑曰;“上將軍老矣,何怯也。”
便以李信為主將,蒙恬為副將,率二十萬精銳南下滅楚。李信和蒙恬一路南下勢如破竹,先後大敗楚軍於平與、寢丘,挾著大勝之勢進逼楚都壽春。楚國當時舉國惶惶,楚王負芻悉數徵集楚國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