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騎腳踏車的人不注意碰了對方一下,他們從不會一笑了之,一走了之,那句京腔就像他們掛在嘴角的吐沫星子,隨時會噴濺在別人臉上:我操!你丫沒長眼啊?這還是客氣的,不客氣的說著說著就會摞胳膊挽袖子開練了。
不光北京男人脾氣大,北京女人也不是善茬兒,別看她們打扮得時髦靚麗,臉上嬌嫩得沒有一點陽光色,一張嘴就是公主的霸氣。沒理攪三分,得理不讓人,你千萬別和她們較真,較真無非是和自己過不去。
天子腳下的北京人生來就有皇親國戚的做派兒。
他們可以擺譜,可以不紳士,可以背地裡自責,也不會把氣勢輸給你。
什麼時候,外地人來到北京有了家的感覺,中國就真的牛逼了。
其實北京人欺生,說白了就是嫌外地人土,嫌外地人窮,要是有一天全國各地都發展得和北京一樣了,那麼北京人和外地人還有什麼區別?
誰羨慕誰還真的不一定呢。
但就怕是長骨子裡的輕視,那就沒治了。
人家天生就是那派兒,你能拿人怎麼著?
最讓那明倫憷頭的還不是北京人的霸氣,而是北京商場裡的人。
除非萬不得意,那明倫很少進商場,他寧願在S市買那些低質廉價的東西也不願意買北京商場的高檔貨。不是他的消費水平不夠,而是他一看見商場里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他就感覺血壓升高,頭昏腦脹,購買慾一下子煙消雲散。
怎麼那麼多的人呢?十多年前商場小,人多擁擠有情可原,現在商場全都擴建了,也沒見寬敞哪兒去,人還是那麼多,商場還是那麼擠。
那明倫清楚地記得他和小苒準備結婚來北京買衣服時,他帶著小苒轉王府井百貨大樓、東風商場、西單商場都沒有買到媽媽讓小苒結婚當天穿的那種紅色的絲綢中式上衣,其實就是現在的唐裝。
最後那明倫帶著小苒來到了大柵欄新新服裝公司,那明倫記得當時是叫這麼個店名。
那天是星期六,店裡擠滿了人,那明倫和小苒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剛一進去就被裹進了人群,他們連櫃檯的邊都沒有捱上,就被從前門擠出了後門,更可氣的是小苒的鞋子還被擠丟了一隻,只好在門外擺攤的那裡買了雙黑平絨布鞋。
小苒生氣地說:我以後再也不到這裡來了,什麼破地方?叫什麼不好,大柵欄(zhalan)?感覺跟豬圈羊圈似的。
賣鞋的是個老頭,糾正小苒說:姑娘,不是大柵欄(zhalan)是大柵欄兒(shala)。
小苒和人家不依不饒:我就叫它大柵欄,它就配叫大柵欄,你怎麼著吧?
那明倫第一次看見小苒胡攪蠻纏,也許是北京的燥氣使最溫柔的人都沒了耐性。眼看著鞋就要買不成了,那明倫趕緊掏出十塊錢扔給老頭,沒劃價就把穿一半還趿拉著鞋的小苒拉走了,他可不願意在這一生只有一回的時光裡留下什麼不愉快的回憶。
第二部分 第五章(2)
只一天的工夫,小苒的嘴就起了一串水泡,回到旅店人都累散了架,小苒心情也不好,倆人草草地吃了口飯,便昏頭脹腦地睡去,本該發生的纏綿都沒有發生。
半夜,那明倫被小苒咯咯的笑聲驚醒,那明倫推醒小苒問她夢見什麼了這麼高興?小苒揉了揉睡眼說;我夢見去商場買東西,整個商場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高興極了,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用排隊也不用擠,真好!那明倫心疼地將小苒摟進懷裡說:傻丫頭,那還是北京嗎?
那明倫行駛在北京通往S市的高速公路上,腦子裡全是他和小苒的過去。
回憶到小苒幼稚可笑的地方,那明倫會心地咧下嘴角。那是多麼溫馨的往事啊,那明倫就像一個父親導引著小苒由一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