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鬧得倒是不小,太夫人也派了周嫗過來問。林氏自不敢真將孃家的兩個嫂嫂供出來,她還想留些臉面呢,於是便只說是累了,周嫗倒也沒說什麼,安撫了她幾句,又留了幾樣藥材,便自去了。
秦素做足了孝女模樣,又守在林氏床前坐了一會,方才離開。
彼時已將近午時,暮春的風拂過庭院,堆錦樓裡的那一樹碧桃,落了好些碎玉似的花瓣兒,在階上堆積著,細雪一般。
秦素小心地避開花瓣,每一步皆行得輕盈。
“六娘子慢走。”身後傳來堆錦樓小鬟恭送的聲音,倒是比往常殷勤了好些。
也是,這位外室女今日不知走了什麼運,居然從頭到尾都沒得林氏半句責怪,簡直就是從來沒有的事。而更叫人驚訝的是,方才離開之前,林氏竟還破天荒地賞下了一罐茶葉。
雖說那茶葉是往年陳茶,不算什麼好東西,可是,終究那也是林氏親口賞下來的。
對於庶出子女,林氏何曾這樣大方過?
“女郎笑什麼?是不是得了茶葉,心裡正開心呢?”錦繡的臉上笑開了花,兩隻手牢牢捧著那罐破爛陳茶,就像捧著什麼珍寶一般,看上去比秦素還要開懷。
秦素笑看了她一眼,並未搭言。
錦繡的眼珠轉了轉,又道:“女郎,我想起我們院的茶盒還是去年用舊了的,一會我去領個新的來可好?”
這是才看了一場大戲,心中作癢,便想要到各處去講談顯擺一通了。
秦素忍不住笑了起來,掩唇道:“你啊,這麼一會的時間就憋不住了,這又是要滿院子裡亂飛去,跟個花蝴蝶似的。”
若論秦府傳話最強之人,錦繡認第二,無人敢當第一。
錦繡倒底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赤了兩腮,摟著茶罐道:“不是的女郎,是真的要領茶盒,是真的有事才去找人的……”她越說語聲越低,最後自己也撐不住笑了。
“罷了罷了,我也不說你了。”秦素笑著搖了搖頭,神態間很有幾分縱容與親暱:“我哪次管過你了?你想領什麼便去領就是,嫗又不在,幽翠閣裡一應的人和事,你看著辦罷,不必事事問我。”
馮嫗不在,幽翠閣中便以錦繡為大,秦素樂得讓她出頭。只要有錦繡在一日,林氏便會有一日的錯覺,以為秦素是被她捏得死死的。
若想在秦府過得安穩,林氏的這種錯覺便不能打破。
見秦素如此寬待,錦繡直笑得整張臉都在發光,脆聲應道:“是,多謝女郎。”說罷便喜孜孜地將茶罐捧到眼前,歡喜地道:“這罐子是要還回去的,夫人向來很講究這些。一會我去挑個漂亮的茶盒回來,再將罐子還回堆錦樓,女郎放心便是。”
林氏對公中錢物一向大方,而一旦涉及她手裡的體己,這些庶出子女們可就半點也落不著了,故此錦繡才這樣說。
這個茶罐乃是透青瓷,不算上好的物件,卻也精緻小巧,林氏肯定不會白白地給了秦素,錦繡對她極為了解,倒也能免了秦素犯錯。
“你看著行事便是,母親那裡,多虧你常幫我說話。”秦素送上了一句真心誠意的恭維。
錦繡這下子可是笑開了花,那雙靈活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縫,不住口地道:“女郎放心,夫人那裡有我在呢,我自是會幫著女郎的。”說著便又盤算起茶盒的花樣和款式,喋喋不休說個沒完。
秦素樂得她自說自話,也不去打斷她,只徐步前行。
曲廊之外綠樹繁花,在溫暖的陽光下隨風輕動。
秦素側首望去,一雙眸子清亮如水。
陶老之事,此時應該解決了,就算陶老推遲行程,只要能夠拖住薛允衍,不令他接觸到陶老,事情也便成了。
自然,秦素不會一直拖著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