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的種種揣度與不解,秦素是並不知情的。
略略拭過汗後,她便將布巾收了起來,復又將置於案上的那枚黑子放入了匣中。
垂眸打量著眼前棋局,秦素一直在思忖著,該怎樣重新起個話頭,與薛氏兄弟談條件。
挑個話題並不難,真正叫她為難的是,直到此際,對於一會將要論及的條件與目的,她都並沒有一個清晰的章程。
連她自己尚且模糊著,這所謂的條件,又該怎樣去談?
秦素的心底似是揪起了一團亂麻,紛紛擾擾難以釐清。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好幾日,如今更是叫人難以決斷。
便在此時,門外忽地傳來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啟稟郎君,我回來了。”
秦素抬頭看去,卻見說話之人正是方才被阿堵派出去的小僮,他大約是從外頭打探訊息回來了,欲待向薛允衡回話。
“你先下去罷。”薛允衡並沒去聽他的稟報,而是閒閒地揮了揮手,那小僮見狀,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秦素微有些不解,轉眸看向薛允衡。卻見對方正施施然地將一臂屈起,撐著腦袋,那雙清幽的鳳眸凝向手裡的團扇,不經意地道:“正好長兄是從外頭回來的,想必應該也撞見了外頭的事,便請長兄說一說吧,方才外頭是怎麼回事?怎麼那樣吵?”
他這話問的是薛允衍。
說起來,方才那陣喧譁響起時,薛允衍確實應該正在院門處,想來是知曉詳細情形的。
薛允衍聞言,神色未動,只向秦素掃了一眼。
那一刻,他琥珀般的眸子若明若晦,陰晴難辨。
“也無甚大事,幾個山野村夫罷了。”薛允衍淡聲說道,將茶盞湊向口邊,淺啜了一口茶。
薛允衡盯著他看了一會,忽地笑了笑,問:“是范家的人?”
秦素心頭一跳。
范家?那不就是漢安鄉侯家?
剛才在程氏別莊門外喧譁的,居然是漢安鄉侯府的人?
可是,薛允衡是怎麼猜到的?
莫非范家的人不止一次在這裡鬧過了?
秦素心下百般思量,便聞薛允衍淡淡地說道:“正是。”
只說了這兩個字,並無再多的解釋。
而奇怪的是,聽了這話,薛允衡居然也不出聲了,而是若有所思地搖著扇子,兀自出神。
屋中重新寂靜了起來,唯竹簾被風拍響,聲聲若牙板輕釦,除此之外,便再無聲息。
秦素漸漸覺出了一絲異樣。
然而,還未待細思這感覺從何而來,便聽薛允衍微涼的語聲傳了過來,問:“對於程氏,六娘子是如何看的?”
秦素一下子回過了神。
她抬眸看向薛允衍,卻見對方一手執著茶盞,另一手則閒閒地支在膝上,正專注地看著她,那雙如浸茶色的眼眸裡,隱約著一絲瑩潤的光。
秦素的心跳得有些快。
機會就在眼前,而要命的是,她卻有種抓不住的感覺,這讓她越發覺得焦躁起來。
舉袖掠了掠鬢髮,秦素無聲地深吸了口氣,方才壓下了心頭亂糟糟的念頭,正色道:“大郎君動問,我自當知無不言。以我看來,那程氏頗堪一用,至少未來十年是無虞的。程氏子弟雖無大才者,卻勝在樸拙敦厚,建功立業或不可及,然守成卻是有餘。若郎君問的是此事,那麼我的回答是:程氏至少可用上十年。”
“哦?”薛允衡一在旁挑了挑眉,“六娘這是用紫微斗數推出來的?”
秦素頷首應道:“是。自來到九浮山之後,我特意為程郎中令……不,如今應該是程郡相推過一盤,這一盤推出的結論便是‘大劫已渡、無過無功’這八字。”
她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