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晌午到傍晚,也就二三個時辰。
如果是真暈,——像中毒的獵妖客那樣,眼睛一閉一睜,半個下午就過去了。
但如果是裝暈,——像寵渡這樣的,躺屍一般捱上幾個時辰,那可真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雖然酒水中的藥力一樣,但個人體質不同,所以昏睡的時間自然有長有短。
當頭一撥散修清醒後,寵渡便再憋不住,也假模假樣坐起身來,但見同船兩百多人挨挨擠擠,被玄陰弟子疊成了一座人山。
一個光缽倒扣在頂上,灑下一圈紫光,似個鳥籠般將所有人罩住。
“發生何事?”
“這是要去哪兒?”
“看樣子,似是……萬妖山?!”
“去山裡作甚?”
“又為何困住我等?”
半個時辰裡,更多獵妖客先後醒轉。
“不好,渾身沒勁兒啊。”
“你才曉得?別說力氣,你指頭點個火試試。”
“靈力怎麼沒反應?!”
“氣竅都被封了,還反應個屁。”
“想起來了,酒水有毒!”
“堂堂淨妖宗,為何如此陰險行事?”
“肯定他孃的沒安好心。”
“老弟,”盧迅悄聲問,“到底如何,想必你是曉得的?”
廢話,小爺當然曉得。
不然,豈非白躺半日?
那摻在酒水中的毒名為“渙元散”,不單使人骨酥筋軟、疲乏昏睡,更可封脈鎖竅,導致靈力停轉。
先前一頓胡吃海喝,可以想見眾人中毒之深,若無解藥,豈可解脫?
所幸玄陰宗蓄謀已久,部署周密,一則為防門下弟子誤食渙元散,二則勸酒時難免被回敬幾碗,總之未免自家人中毒,故而人手一瓶解藥。
但如果事先不曾中毒,那解藥就成了毒藥,殺人於無形。
因此,這渙元散的解藥,一早便被玄陰弟子私下裡拿來買賣,用以鬥法或作為折磨人的手段,竟有奇效,最後出乎意料地成了搶手貨。
寵渡早有打算,“這解藥得想法弄幾瓶。”
趴了半天,偷聽到的訊息,當然不止於此。
其一,此番捉人,確為祭鼎。
其二,畢婆子身為堂主,歸元上境。
寵渡小聲說著,不時搖頭,示意不要張揚。盧迅心領神會,也學寵渡的樣子,在那兒附和唾罵。
累了暫歇,歇好再罵。
等到所有人酒醒,飛鼠山已近在眼前了。
前一刻尚見夕陽晚照,眼下卻是愁雲慘霧陰風連連,宛在鬼門關前。
玄陰弟子見怪不怪,獵妖客卻心中發緊腳底生寒,大罵著隨篷船落下,便聽聲聲呼號迴盪山野。
“嚯!嚯!嚯!嚯!”
眾人環視四周,滿眼妖兵妖將,不外毒蟲惡禽,少則千數,盡皆持械而立,站得漫山遍野,不論人言獸語,個個呼喝有聲,令人頭皮發麻。
“老天爺,你在玩兒我麼?”
想到今早才出山,轉眼又進來,寵渡是哭笑不得,但群修哪裡見過此等陣仗,聽得心煩意亂,形態惶恐。
“此是何地?”
“不是去淨妖宗麼,怎到了妖寨裡?”
“這還看不明白?狗日的淨妖宗,竟勾連妖族,將我等賣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
群情沸然。
“無恥妖宗,竟與妖族沆瀣。”
“爾等枉為名門正派。”
“將我等誆來此處到底有何圖謀?”
吵嚷之中,山間傳來哈哈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