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羽連步上前, 喊住了她:「公主且留步——」
循聲頓足,錦虞默了須臾,面無表情回過首。
只見蘇湛羽拱手, 行了個君子之禮。
態度謙善翩和:「在下並無其他意思, 只是總覺著與公主曾有過相識, 卻又想不起來, 不得甚解, 不知公主可否解惑?」
這話在旁人聽來像是有意勾搭。
但錦虞是心領神會的, 也知道,他上輩子雖自食惡果, 但此生確實還沒有其他意思。
不似曾經心有餘悸,避而遠之。
如今,錦虞反而萬般冷靜,轉過身來直面他。
杏眸深凝,她沉下聲:「蘇世子認為, 為一己私慾背叛摯友之人,值當被原諒麼?」
她不答反問,蘇湛羽倏而怔愣住。
不知為何,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問題,他一時竟言不出半字。
錦虞目不斜視,直將他逼問:「蘇世子不說話,是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
蘇湛羽自己都沒發現。
在聽到她的話時,指尖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呼吸暗自深深起伏,他良久不語。
錦虞也不急,只靜冷看著他,是非要他直面此問。
所授儒學道統,蘇湛羽自當明白背叛有違道義。
但他不思解為何自己竟猶豫了,許久,才垂下眸,如心遲緩道:「輒背叛者非忠,不值一談。」
錦虞端站如儀,錦裳玉飾,姿容貴不可言。
突然一笑,淡淡鎖視他:「既如此,有人背後捅一刀,卻又跑來要我解惑,世子覺著,他是能心安,還是能心安理得?」
蘇湛羽渾身一震。
方念及那日在將軍府,那人的態度和反應,彼時他不得其解,眼下全然變了心態。
最後凝他一眼,錦虞側身,步履沉穩走遠。
而蘇湛羽愣在原地,未再阻攔。
墨陵見狀,無聲探看了下世子的神情。
曾經那般要好的兩人,一夕之間分道揚鑣,到底讓人心有不忍。
猶疑之下,墨陵緩緩道:「陛下和公主,或許是誤會了什麼,不若屬下到時求見,和陛下約個時日,坐下好好談談。」
蘇湛羽望著腳前那一灘水窪,雙目略有些無神。
沉默半晌後,他閉上眼。
唇畔依稀一聲嘆息:「最近,我時常做些怪夢,似乎有許多重要的事記不清了。」
以為他是因那事積鬱在心。
思慮片刻,墨陵道:「世子近日是否太過勞累,可要請大夫來瞧瞧?」
那鬱結難以言說,心病又豈是能醫好的。
蘇湛羽無力擺了擺手,正欲說什麼,腦仁突然一陣刺痛。
他悶哼了聲,驀然捂住額鬢,身子難以抑制地蜷了下去。
「世子——」
墨陵一驚,即刻去扶他,卻被蘇湛羽拂手揮開。
「無事……」
那一剎好似有千萬根尖針扎入腦中,但好在只是一瞬。
蘇湛羽自顧緩了緩,他臉色些微泛白,但還是強撐著慢慢直起身。
虛軟著聲:「去殿上吧,尉遲亓出了事,他那些族系必定躁動。」
……
半夜雨落傾盆,將金鑾殿前的雕玉長階沖洗透亮。
殿外黑雲壓城,遍佈沉抑。
而此時此刻,殿中更是有拔刃張弩之勢。
「好好一個大活人被燒死,實在太過荒唐!」
「沒錯,別說當朝首輔才思敏捷,便算只是一介愚人,也無可能活生生被燒啊!」
「此事定有蹊蹺,直接斷言尉遲大人死於意外,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