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說,作為師兄,照顧師妹是天經地義的事。有、有什麼為難的,或者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不用客氣直接說啊!”
我一愣,隨即點點頭:“多謝。我去看大師兄,先走了。”
陵隱點點頭,還不放心地強調:“什麼都可以,有需要我的,真的不用客氣啊!”
……好像我會客氣似的。
我朝天吐舌頭。
加快腳步到了祭壇,一看到遠遠背對我坐在祭壇那端的陵越,又忽然邁不動腳步了。
他的背脊不如之前挺直,被風揚起的發也好,飄動的衣角也好,都顯現出無法稀釋的頹廢和蒼涼。蒼藍的天空壓在頭頂,我竟然一步也邁不出,無法靠近。
他和蘇蘇的關係很好呢。即便相互之間直白的關心話不多,可是每一句話都可以讓人看到他維護著蘇蘇的立場——有人是這麼說的。我深以為然。
初玩遊戲時,我在白帝城轉悠了大半個月,只是害怕去天墉解封。天墉解封之後,我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帶著九十九隻叫花雞九十九盤一品豆腐,耳邊響著一版宣動背景音樂芳華如夢,腦子裡叫囂著“少恭奶奶的老子帶你老婆來殺你了”……衝進蓬萊和歐陽boss幹了一架。全場冰夷流雲偷懶之後,如願以償地,不,是不可抗拒地,蘇蘇化作了荒魂。
那時的我一臉麻木,心裡稀里嘩啦……哪裡又還有心思想過其他人。
晴雪蘭生他們,等著尹千觴回來喝酒的向天笑他們,或許還有被青玉壇矇在鼓裡等著家人病癒歸來的琴川的人們,還有親手為蘇蘇解封的長老們,以一場驚世的比劍告別蘇蘇的紫胤,心心念念盼著蘇蘇回來的芙蕖,以及……陵越。
蘇蘇解封前的一場對話,清楚地說明他是知曉事情始末的。可無能為力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最後的話語,也不過是明知一場空許的誓言。
——“若有朝一日我當真執掌門派,於心目中,早已定下執劍長老之人選。此人……即將遠行,那個位子便會永遠空著,直到有一天……他從遠方回來。”
心裡明明知道他不會再回來,說出這樣的話的陵越,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從蘇蘇解封之後便坐在這裡,他這時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這飄忽不定的心情讓我站在祭壇邊緣,不敢靠近。
望了一陣,忽然覺得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似乎也好……心底笑了笑,我摸摸冰涼的地面,背對著陵越也坐了下來。
……沒道理他坐著我站著不是。
我抱住膝蓋,抵著下巴,什麼也沒想,就安安靜靜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寒氣已經完全將我包裹,我感覺自己的指尖好似變紫了般發冷。然後睫毛一重,有什麼落了下來。面前青銅色的地面,也有了星星點點的白色小花。
……是雪。
眨眨眼,發現竟然有碎雪落了下來。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落雪聲,襯得四周愈發的寂靜,我甚至不知道陵越是否還坐在我身後。
……不過沒關係。伸出手接著雪,可是因為雪太小,一顆落下來,都要融化了才有另外一顆。於是我憂鬱地抬頭望天:果然我就沒有言情女主的資質麼?不帶這樣耍人的……
於是悻悻然收手,縮回袖管裡。這天寒地凍的,最好有一間小小的屋子,燃著並不怎麼溫暖卻很有活力的火焰,身旁溫著一壺酒,腿上覆著毯子,手中握著泛黃的書卷。看書的時候可以聽落雪的聲音,也可以取酒來喝,從內裡暖到外頭。
或者,也可以衣衫襤褸地坐在一間清冷酒家裡,喝上二斤燒刀子,嚼上幾塊醃製的牛肉,身旁是一見如故的好友,大聲談笑,豪氣干雲……好吧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