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比那還厲害。多一個官兒多一個腐敗,現在的人只要混上了官兒就想著法兒撈。不撈不貪吧,又被看做是沒本事的窩囊廢。或者裝著清廉,又是審又是查的,搞得死去活來。你說何苦,我耽誤不起工夫,我還要花時間照料我那狼孩子,恢復個人樣,哪有心思給大家辦事,或者去‘腐敗’呀!”爸爸說著自個兒樂了。
毛爺爺像看動物園的怪物般看著爸爸,他這回真是看走了眼。
“你真是不可理喻,一根朽木。”他最終下了結論。
爸爸滿頭大汗倉皇而逃。我呆下去,也無趣,趕緊跟隨爸爸出來。外邊是自由的空氣,小鳥、陽光、藍天、白雲都讓人舒暢。
“爸爸,你可是把老頭兒給得罪了。”
“誰說的,其實他把我得罪了。”
“咋講?”
“三番五次地攪和我,還想要挾我。說穿了,他把我扶上臺,不就是為了把我變成他的馬前卒,利用我壓制胡家嗎?然後再把他供起來,一把年紀了,還那麼大癮,從‘土改’起跟胡家爭權,現在看到胡喇嘛突然意外死亡,他更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才不稀罕呢,想當官,早留在部隊裡混了,這會兒不定啥銜呢。”
“嗬,爸,你還有這段光榮歷史哪?你真是太不應該了,不把我給耽誤了?”我佯裝牢騷。
“我要是留在了部隊,你是不是我兒子還不知道呢,傻小子,世界是靠自己闖的。我就願意當個自由自在的不聽人管也不管別人的農民。”
突然,爸爸讓我揹他走一段,我就揹他走了一段。
“行了,腰板兒挺結實。以後做人也要腰板兒結實點。”爸爸拍了拍我後腰這樣說。
我記住了爸爸的這句話,心裡挺感動,熱乎乎的。
回到家時,院子裡正熱鬧著呢。
狼孩弟弟正追趕著鄰居家的一個小孩兒,張牙舞爪。
二
那個頭戴狐皮帽的小孩兒嚇得沒了魂,哇哇大哭著滿院亂跑。原來媽媽本來牽著小龍的手在院裡溜達,後院的這小孩冒冒失失地跑進院裡來,要借鍘刀鍘草。
狼孩弟弟一見那小孩頭頂火紅的狐皮帽子,眼睛頓時發亮,“呼兒”一聲吠哮衝過去了,媽媽沒抓住。
那小孩臉無血色,光嘎巴著嘴前邊逃。狼孩弟弟四肢著地地在後邊追,齜牙咧嘴,雙眼露出兇光,不停地狼般咆哮著。小孩絆倒了,狐皮帽甩出去,小孩自個兒捂上臉,等著小龍撲上去撕咬。
狼孩小龍沒去顧小孩,直撲火紅色的狐皮帽,上去就是又撕又抓又咬,轉眼間那頂漂亮的帽子被撕成稀爛,棉絮亂飛。小龍的嘴上臉上沾著狐毛狐皮,手腳依舊不解氣地撕抓踩跺,野蠻而兇狂。
爸爸趕緊關上大門,跑過去抱住狼孩弟弟。
媽媽摸著胸口鬆一口氣,扶那孩子站起來,哄著他。說賠他的帽子,往後到咱家來先喊門,不要這樣愣闖,小龍不高興。那小孩抹著眼淚跑出院了。
狼孩小龍最近有些反常。
餵給他熟飯熟肉,全扔了。給穿他的衣褲,全撕了。教他說話,他緊閉嘴巴不張開,或者“哧——”一聲衝你吠哮。媽媽燒好了一盆熱水,想給他泡澡,他把水全倒在媽媽身上,使媽媽成了落湯雞。一到院裡玩,追雞豬貓鼠,有一次,院裡剛出世的小羊羔遭了殃,愣被他抓住咬斷了脖子,吸血又掏肚。
他在拒絕人類的生活方式,拒絕文明。他內心深處似乎有個什麼叛逆的意念,頑固地要保留獸類的野性。
每當夜深人靜,大家都睡熟時,他那雙眼睛就綠幽幽地亮起來,支楞著耳朵,似乎諦聽著什麼,捕捉著些微小的動靜。
狼孩小龍真有些異樣。
過了些日子,他又稍為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