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遙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定了定神,才又出門的。她從旁門走,卻依然要一階階的走臺階。博物館的臺階非常之多,又高,每次走在上邊,總有一種氣勢磅礴的感覺。可是對於一個有著強迫症的人來說,這並不是有趣的事,的
她會情不自禁的去數,然後走到一半,強迫自己忘掉。於是每次都會回頭去看那走過的臺階,彷彿在心尖上撒上了一把釘子一樣難受。
然而這一次,她迫得自己不得不數下去,因為不知道從哪一階開始,她見到那輛車停在最下邊。只有數數,會讓自己安心。她知道自己逃不開的,即便剛才選擇從旁門出來,即便此刻轉身回到辦公室——只要展澤誠下定了決心要見到自己,那麼自己毫無辦法。
索性加快了腳步,接著下衝的力道,小跑著站在車前,微微喘著氣。
車門悄無聲息的彈開了,她藉著燈光,看見他坐在後座,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讓出了半個身位。
洛遙掙扎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和他一起走他不會罷休——可是她不願意和他坐在一起!她扶著車門,良久,語氣輕而堅定:“我不要和你坐。”
他從黑暗中抬起眸子看她一眼,似乎無限耐心,吩咐司機:“你下車。”
最後坐上車,洛遙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熟悉路景,忽然覺得悲哀,他看似妥協了,可其實妥協的永遠是自己。就像此刻,身不由已的被他帶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也在沉默,只是偶爾看一眼後視鏡。她安靜的坐著,沒有張牙舞爪,沒有嘶聲力竭,溫柔美好。沒多久,繞進了一個社群,他把車子停下來,然後在前面等她。
可是洛遙坐著一動不動。他站了一會,替她拉開車門:“下來吧。”
彷彿是被逼到了極處,她不情願的跨下車。錯身而過的剎那,他的手背擦過她的手指,溫溫癢癢,竟讓他在一瞬間一怔。很強烈的衝動,從心底無窮無盡的湧出來,他想去牽她的手,然而只是這片刻,她已經快步往前走了。
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周圍是輕薄的絕望,他和她,要怎樣才能回到從前?
展澤誠領著她進了一幢別墅,一邊說:“晚上吃飯了沒有?”絕口不提在博物館兩人之間微妙複雜的眼神交匯,又說:“你不是愛吃素齋麼?我請了人來,就在家裡,喊你來嚐嚐。”
他如今就住這裡吧?有自己熟悉的味道,薄荷清涼的味道,清淺的菸草味道,甚至是皮革的味道。燈光將他的臉這麼坦誠的露在了自己面前,她看得很清楚,他一定太久沒對人笑了,原本自己總愛說他的法令紋很可愛,逼著他笑……可現在,他笑起來這麼勉強,而攝人的目光裡,竟有幾絲擔心。
洛遙在沙發上坐下:“好。”
他大約早就佈置好了,不過幾分鐘之後,就有人端著菜引他們在客廳裡坐下。
真是花了心思的。
紅梅蝦仁,銀菜鱔絲,翡翠蟹粉……每一樣都是無不能做到假亂真,可是洛遙握著筷子,遲遲沒有動手。
“如果我沒去那裡,你沒見到我,你預備怎麼辦?”
他淡淡一笑,喝了口水:“你不是在加班麼?加班完了,大概也是回家吧?我會去接你。”
“我要是不願意來呢?”
他的杯子就握在手裡,不急不緩的抬起頭,篤定的說:“你會來的。”
此刻他只穿了白色的襯衣,真是清貴逼人。她又看見他的袖口,那對黑曜石,不知想起了什麼,手指竟然一鬆,啪的一聲,鑲銀的紅木筷子掉在了餐盤上,濺起了菜汁點點。而她不管不顧,手指執意的去夠那對袖釦,有些慌亂的說著:“你還給我。我不要送給你。你還給我……”
展澤誠只是往後一靠,似乎驚訝於此刻她的失態,皺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