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科學研究。你說兩句可以,但如果因為這個你影響到吃飯本身,這就是欠揍!”
裡克坐在一邊若有所思,突然間變得臉色蒼白,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起身,向愣神中的古特鞠了一躬,隨即踱步走出房門。
“這個小子悟性不錯,”看到裡克的樣子,古特拍拍手,罕見地讚賞道,“就算做了我的學生,也不算辱沒了老爺子我的名聲啊!”
走在路上,裡克極為罕見地沒有在思考自然科學或者是藥劑學,而是在做文斯最愛做的事情:回憶過去,就象一個文人那樣,把目光拋向時間的彼岸。
他,雷恩,以及文斯,雖然整天喜歡鬥嘴,一個和一個過不去,但是實際上,同舟共濟多年,他們已經將彼此視為親生兄弟。他們可以在前一分鐘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後一分鐘若對方有生命危險,他們都不惜捨命相救。
七年前的雷恩毫無疑問是個典型的貴族紈絝子弟,貪圖享樂,遊手好閒,成天在倫敦貧民區邊緣的酒吧裡鬼混,在此既結交了嗜酒的瘋子文斯,也認識了喜歡造假酒的瘋子裡克,臭味相投,幾個自以為成熟的少年人便自然而然地混到了一起。
幾年後,當家族教給雷恩盜夢之法時,他便找到了這幾個神經兮兮的幫手,從此便在夢境中一次次走出困境,化險為夷,成就了家族史上最可怕的奇蹟。現實一天,夢境一年,他們共同渡過的歲月,雖比不上雷恩在潛意識邊緣的百年時光,但至少也有個二三十年的情分。
如今,由於自己藥劑失誤,導致同伴們險險夢境,雖然忍受不了雷恩諷刺的語氣,但他心裡依然有著深深的自責。於是他又不禁抱怨命運無情,他耗盡心力提高了記憶的清晰度,結果僅僅換來了永遠的迷失。
然而,古特大師一句簡單的“本末倒置”卻在悄然間點醒了他,於是,他明白,自己確實欠揍了。吃飯就是吃飯,自然,盜夢也就是盜夢,其藥劑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讓己方成員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身處他人的夢境,不能被輕易蠱惑,不能讓自我主觀意識陷入沉睡。裡克為了清晰記憶這一附加功能,便違背了盜夢的根本原則,真是自以為是、自作主張、本末倒置啊!
帶著數以萬計的悔恨情緒,裡克剛回到小旅館,便重新一頭扎進實驗室,繼續為藥劑事業而奮鬥。
相比裡克,文斯則要懶散悠閒得多。他此時一隻手塞在褲袋裡,另一隻手則慵懶地整理著蓬亂的長髮,碧藍的眼睛隨意地瞟著四面八方,好像周圍根本不是又髒又亂的貧民窟,而是舉世無雙的風景名勝。
在文斯眼裡,東城區的貧民窟和西邊的富人區比起,簡直就是極樂境和塔爾塔羅斯。與富人區的寧靜寬敞不同,這裡不僅街道狹窄,密密麻麻的生鏽金屬棚屋之間,還擠著冒著蒸汽、“轟隆”作響的機器作坊。或許是在這裡住習慣了吧!衣不遮體的貧民們直接將堆滿垃圾的路面、露雨的鐵皮屋頂、漫天的揚塵和蒸汽機的噪音視若無物。可能由於人數太多的緣故,半露天的棚屋如搭積木般地層層疊疊地摞著,襤褸的衣物被掛在如蜘蛛網般雜亂而四通八達的生鏽鐵絲網上,一邊滴著汙濁的水一邊迎著風如旗幟般飛舞。
饑民們半裸著身體,蜷縮在破爛不堪的屋簷下,神情呆滯地望著街上的路人,眼裡完全沒有焦點。在蒸汽的瀰漫下,彷彿是霧濛濛的死地。由此看來,穿著淺灰色套裝的文斯絕對屬於格格不入的那一類。
文斯不是悲天憫人的聖人,因此到這兒骯髒齷齪的地方,自然不是為了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