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說道:“恩自上出,非臣下可以妄擬,請兩宮皇太后宸衷獨斷。”
慈安、慈禧對視一眼,姐妹倆都是莞爾一笑。
慈禧說道:“日本的事情,我們姐倆也不熟悉,總要有幾個例子仿著才好。本朝對外用兵,有沒有和打日本大致差不多的情形?”
恭王猶豫了一下,然後轉頭目示文祥。
文祥越次而出,說道:“回聖母皇太后,和徵日彷彿的,應該是國初討定朝鮮。不過……”
說到這兒,文祥也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太宗二徵朝鮮,各有各的情形,和打日本……也不是很好比較。”
一徵朝鮮,主帥是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二徵朝鮮,是太宗親統大軍。這叫“各有各的情形”。所謂“不是很好比較”,是主帥的身份不好比較。太宗不必說了;國初的時候,體制和現在不同,國政出於諸王共決,阿敏這個貝勒,可以和太宗分庭抗禮,現在的貝勒是比不了的。
而且,一徵朝鮮,李朝君臣並未完全屈服,不然也不需要二徵朝鮮了。
這些情形,文祥細細說了,慈禧點點頭,說道:“我曉得了。嗯,關卓凡的情形,和福康安有點像。福康安的事蹟裡邊,有沒有和打日本比較接近的?”
幾個軍機大臣都是心中一動。
文祥在心裡面微微躊躇了一下,但很快決定,還是“持正”。
文祥說道:“回聖母皇太后,福康安戎馬一生,諸役之中,最接近打日本的,要算二平廓爾喀。”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真正深入廓爾喀境內的,是第一次。只是此役先勝後敗,廓爾喀的京城陽布沒有打下來,不能說競了全功。”
又頓了一頓,加重了語氣,說道:“不過,臣要回明兩宮皇太后的是,廓爾喀入寇藏邊,一直打到日喀則,全藏動搖。當時,駐藏大臣保泰已經動了將**和班禪移到青海的念頭。福康安率兵進藏,先將廓爾喀逐出西藏,再越境攻入廓爾喀境內。西藏氣候、地理,皆和中原迥異,這一路艱難備嘗,幾非生人所能為。最終雖未能犁庭掃穴於廓爾喀,但西藏全境大定。其後,福康安手草《欽定西藏章程》,定‘金瓶掣籤’制度。至此,西藏才算真正地歸於天朝王化。”
最後,文祥說道:“所以,二平廓爾喀,其功不在廓爾喀,而在西藏。”
慈禧感嘆地說道:“真不容易。打完廓爾喀,聽說高宗皇帝對福康安讚譽有加,嗯,那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幾位大軍機都是心中一跳。
文祥平靜地說道:“純廟手詔,曰:福康安能克陽布,俘拉特那巴都爾、巴都爾薩,當酬以王爵。今以受降班師,不克副初原。然福康安孝賢皇后侄,大學士傅恆子,晉封為王,天下或議朕厚於後族,富察氏亦慮過盛無益。今如此蕆事,較蕩平廓爾喀倍為欣慰。”
這段話,他居然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其餘幾位大軍機,不管有著什麼別樣的心思,對他的記憶力,都是好生佩服。
慈安微笑說道:“哎呦,文縐縐的,都是什麼意思啊?”
文祥說道:“回母后皇太后,高宗皇帝的意思是:如果福康安能夠按原先的計劃,攻克廓爾喀的京城陽布,生擒廓爾喀的國王,那麼就會酬以王爵。現在未競全功,就不好晉封他為王了。不過,這樣也很好,福康安是皇后親侄,富察氏一門貴盛已極,福康安如果再封王,未免盈滿則溢,現在這個樣子,對他們家比較好一些。”
慈禧感嘆道:“高宗爺既賞罰分明,又體貼臣下,真是聖君。嗯,那個時候,福康安已經封了貝子了麼?”
文祥說道:“回聖母皇太后,還沒有。打廓爾喀的時候,福康安是一等嘉勇公;打完廓爾喀,朝廷的封賞是:賜其子德麟一等輕車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