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著下汙泥點點。
冥霄望向她,眸光裡,依然蓄著儼然若那日的笑意,她對上他的眸光,眸底惟有一片寂冷。
她知道,冥霄這一次,斷不會讓她獨自走上祭臺。
否則一切的安排就沒有了意義。
果然——
“皇上,臣有稟 !”
“準。”玄憶的聲音隔著雨霧飄來,有那麼一絲的不真切,不過一字,辨不得任何的情愫。
“今日為血祭上蒼.還請皇上,親陷祭臺,再頌祈天禱文!”
“準。”依舊只是簡短的一字,誰都沒有看到,明黃的帳慢內,玄憶的唇邊此時,亦露出的弧度。
明黃的帳慢被內侍向兩邊綰起時,玄憶步出大帳,他站在那,眸華不自禁地,還是,微微拂過那雪色聖裙的女子。
而她竟不敢望向他,只是,低下螓首,默默地退至一旁,退下的瞬間,她聽得,冥霄低低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藥水是經不得雨淋的。”
他這一聲說得極輕,恰好又響起一道響雷,是以,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能聽到。
藥水化去,合歡花現。
冥霄的步驟不會出現任何的疏漏,只要她還念著報復,今日,就註定仍能顛覆周朝。
原來,誰都瞧得出,玄憶的心底,僅有著她一人,惟獨,她,卻陷進了仇恨中,矇蔽住自己的雙眼,不願去看, 更不願去想。
她返身,跟著玄憶,慢慢地,走向那圜丘祭臺。
她不會讓合歡花現的。
不會!
那句話的答案,其實,早漸漸清明於心,不過,終是想聽他說出罷了。
圜丘祭臺分為三層,每層四面各有臺階九層,最上層,有一塊天心石,今日,她就將站在這塊天心石上,耗盡自己體內的鮮血,以祈得上蒼的悲憫。
因雨勢未減,整座祭臺上都飄垂著白色的紗慢,和她的聖服是一致的白,漫天飄揚開去,除了神聖肅穆之外,僅是關於生命盡頭的禱唸。
冥霄身為祭司的身份,行至第二層的階臺,其餘的內侍均停在了祭臺的最下層的階沿之上。
惟獨他和她二人一直走向最高的那層祭臺。
天心石上懸掛著一柄上古寶劍,劍下則是一諾大青銅方鼎,方鼎周身雕刻著不知名的獸鳥花草,栩栩如生地映於青銅之上,青銅隱現出點點的銅綠,在這抹銅綠的深出,依稀可窺得斑斑的硃色。
她望著那硃色,耳邊僅聽得臺下的三呼萬歲之聲響起。
萬歲,他的千秋萬歲。
不過是,女兒殤懷。
她慢慢地走到天心石上,他亦走了上來,站在她的一旁,他的身上,仍有好聞的龍涎香,絲絲縷縷的盈進她的心扉。
冥霄開始頌唱祭詞,千戚舞復起。
她望著下面的這一切,喧譁。
心,卻安寧一片。
她的手,輕輕地垂在袖籠中,深深吸進一口氣,只有最後這一次機會了,再不問,真的,沒有機會了。
頌詞停,舞驟歇,她就將 走上血祭的不歸路。
她的唇微啟,然,話語未出口時,驀地,她垂於袖下的手,被他所牽住。
他的手是那樣的溫暖,如同昔日一樣,一點一滴暖融了她的心,他緊緊地把她的手攥於手心,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可字字清晰地映進她的耳中:
“嫿嫿……”
兩字,輕輕的兩字從他的薄唇溢位,重重地砸進她的心內。
她囁嚅著,那句話,終是再說不出來,喉間有什麼東西堵著,眸底一併湮起朦朧。
他的手中有一件什麼物什傳遞至她的手心,並不算光滑的質感,彷彿是——